再从历史上,冒顿活到五年后的文帝六年来推断,冒顿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以此刺激汉家,从而开战!
现如今,刘弘以历史‘先知者’的角度,洞悉了冒顿的阴谋诡计,自然是不会上当。
但令刘弘担心的是:冒顿既然做出了这个决策,就证明其确实有开战意图。
若果真如此,那无论刘弘上不上当,冒顿都有向汉室开战的可能!
至于‘信息误导’的阴谋没奏效,恐怕并不能成为匈奴人偃旗息鼓的理由。
筹谋策划这许久,最后还是要屈辱的认下匈奴人的敲诈,这让刘弘心中,顿时被挫败感所充斥。
不过并没有落寞许久,刘弘便收拾好了心情,端身正坐,迎接陈平一党必然会发起的政治刁难。
——弱国无外交,古今皆如是!
冒顿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玩弄权谋,让汉家如此忌惮,所倚仗者,无非是强大的骑兵集群。
若是双方战略局势互换,汉室掌握战略进攻权,那冒顿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做出这样一个局,来赌刘弘地心理的。
说到底,赌博的最终胜利者,永远是筹码最多的那个人,
——赌得起,输得起。
对于冒顿这种‘筹码雄厚’的赌徒而言,别说一次了,就算是连续输几次,都无伤大雅,有的是机会赢回来。
而对捉襟见肘,输一局便将遭受巨大打击的汉室而言,每一局的得失,都将影响汉室将来数十年的战略局势。
说到底:汉室输不起。
如今的刘弘,更输不起。
这不,刘弘还没入局,就已经有危险扑面而来了。
“太尉绛侯臣勃昧死百拜,以问陛下:太祖高皇帝白登之围,吕太后书绝悖逆之耻,陛下可还记得?”
看着周勃那张每根毛孔都散发出虚伪的面庞,刘弘勉强按捺住跳下御阶,对那张脸抱以老拳的冲动,挥挥衣袖,坐回御塌之上。
“朕自不敢忘。”
果不其然,刘弘话音刚落,周勃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满是正义凛然的一拜:“即未曾或忘,陛下何以如此惧夷狄之走狗,以轻吾汉家威严?”
“狄酋冒顿行将亡故,此诚吾汉室报仇雪恨,一扫白登之耻之良机!”
“陛下位登神圣,临天下而治元元,不思血先祖之血仇,反以米粮与民争利,而迫勋臣无以为生,此何故?”
说着,周勃还摆出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劝诫幼主的架势:“臣再请为将,领兵十万,以击匈奴于慕南,一血太祖高皇帝白登之仇、吕太后书绝悖逆之耻!”
“另,臣昧死以奏,恳请陛下罢少府之主爵都尉,还利于民,以安苍生黎庶···”
听着周勃义正言辞的‘劝谏’之语,刘弘已经没有了发怒的气力了。
“呵,与民争利···”
后世谚曰: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
刘弘一直以此,作为华夏民族历史底蕴的象征,并为此自豪不已。
但此时此刻,周勃彻底颠覆了刘弘对这句话的认知。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的好事儿,同样也没有新鲜的坏事!
后世东林党的贞节牌坊,竟然因为刘弘的粮食保护价政策,被周勃提前一千多年提出。
这让刘弘对史书上的周太尉,感到彻头彻尾的失望——包括对人物刻画者太史公,刘弘都不由恨屋及乌起来。
“太尉口出诳语,本当重罪。”
耐人寻味的扔下一句隐晦的职责,刘弘便悠然起身,负手走下御阶。
“然太尉既欲辩,朕便与太尉言讨一番。”
一步步走下御阶,刘弘的目光却没有在屹立于殿中央的周勃身上停留哪怕一秒,只径直来到御阶下侍立的郎官身旁。
“若朕未记错,张侍郎家中,便居于新丰?”
听闻刘弘突兀的问话,御阶下持戟而立的郎官稍一愣,旋即喜出望外的跪倒在地:“臣不过秩六百石之侍郎,陛下竟···”
稍抬起手,止住了张姓侍郎的感恩戴德,刘弘便回过身,面向殿内目光晦暗,稍带些期待望向周勃的朝臣百官:“前时关中粮价鼎沸,然朝中贵勋多有不敏。”
说着,刘弘侧目瞥向张侍郎,目光中稍带着鼓舞道:“就请张侍郎为朝堂卿公,言明粮价鼎沸,于民苦难者何吧。”
言罢,刘弘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张侍郎描绘出那幅意料之内的凄惨画面。
“臣蒙陛下不弃,自北军捡拔入宫,以为侍中,月俸粟米五十石,以供家中长亲、妻儿生度。”
“去岁秋九月,太皇太后驾崩,关中粮价自八十五钱涨至百三十钱,彼时,臣尚乐于俸禄之米粮余者,可易钱甚多也。”
“及至今岁冬十二月,米石四百五十钱,臣亦曾思卖粮牟利,以贴补家用。”
“然臣自有俸禄以为生,乡邻宗亲却皆躬耕之农户,家中无有余财;臣唯借粮与乡党,以为救济。”
“臣俸五十石,然乡党数百户;便只得变卖家中细软,以石四百五十钱买粮,借与乡党宗亲,以渡此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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