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在这种时候,谢梓材被逗得想笑,哼哧两声却扯到了背上伤口,眼角溢出泪珠,而后就像是决堤一般又哭又笑,泪水涌出。
柳微之未曾说什么,她哭得尽兴了微微抬起红眼:“你都要手脚残废了,也不怕本宫不要你了。”
“我不怕。”他突然不顾一旁正在给他包扎的御医,微微抬起正在上药的手伏在了谢梓材耳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谢梓材感受那温热的唇将她眼角泪珠抹去,男子低沉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殿下又不是养不起我这么个闲人。”
纵然身上伤痕痛楚难忍,但谢梓材突然笑了,惹得柳微之跟着她一块相视而笑,一个双手血肉模糊,一个背上全是血斑,却笑得身子发抖。
御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上了药还得千万祈求上苍莫要让这天家怒火殃及他们。
谢梓材伤了背便只能趴着睡,好在动弹不得,柳微之睡在她身旁也不至于被她压住手,二人反而安稳。
只是半夜她便不由自主哼唧起来,身上灼烧的疼痛让她夜不能寐,一层层清凉修复的药膏不过半刻便没了效用。
柳微之的双手也疼得厉害,二人睁眼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未睡着又笑了出来。
“柳微之。”
“嗯。”
“柳微之。”
“嗯”
……
叫了许多声之后谢梓材鼻尖微酸惨笑道:“我想过,若是此番惹恼了父皇,为着你能活下去,到时候我就真与你和离了也罢。”
那是她在砸了那祥瑞时想到的后果。
“那此刻呢?”
谢梓材不敢动,只能那样直勾勾赤裸地盯着柳微之,苍白的嘴唇挽起一个笑来:“我不放手了。”
其实柳微之想说,他以为谢梓材会抛下他的。
河宜和高家的事一败露,他主动揽下所有的罪过,此前在外人看来他与她关系如此难堪,只要谢梓材与他和离,那么所有脏水都到不了她身上。
林尧升特地来告诉他,奉魏桓生的命令,他要将柳微之的腿的事告诉谢梓材。
魏桓生无非是想借此证明他二人之间互不信任,在元逊的事情之下进而逼得柳微之对她疏离,彻底将他二人分开。
他也以为,谢梓材听了会恼羞成怒,真的会和离。
但他又想错了,面前的人不动声色,还翻窗来寻他,他意外,却还有不可忽略的欣喜。
时至今日,魏桓生恐怕已经看清了他的抉择,其实他才是那个被谢梓材收留的伤者罢了。
魏桓生参与到这件事里,唯一要帮的就是那些联络了他的诸侯王,替他们遮掩银铁买卖之事,顺道促成神堂修建一事。
是以他探听到高家和何空游的动向,意识到他们似乎在朝着自己计划外的目标前进,便不惜与朝中权臣结交,打破了从前的习惯,彻彻底底将自己卷了进去,好在抽身及时。
柳微之当面逢迎背地里却要维护谢梓材的做法让魏桓生十分不安,其实上回他拒绝帮助刺杀谢梓材一事就已经让魏桓生疑虑颇深了。
只是头一回柳微之只是觉得谢梓材出事他柳家顷刻间便会陷入深渊。
而这回他才是真真正正选择了站在谢梓材这一边。
魏桓生为了拉拢诸侯王盟友从林尧升和高放安出毁去诸侯王私自交易银铁证据,倒也算平常。但刺杀河宜而来的无辜证人,为了激起百姓民变而极力促成神堂修建,为了私利不惜一切代价,桩桩件件让柳微之觉得面前的人,再不是从前能与他彻夜促膝长谈的青年雅客。
他从前以为能够平定这乱世的明主,实际上是个不择手段之人,曾经他以为狠毒胆怯的人,却比他想的,要诚恳莽撞得多。
他又何尝不是魏桓生,何尝没有这般行过事。结局是那般美好顺畅,但那过程中的罪恶却日日缠绕着他。
乱世之中或许魏桓生这样的人才该是最好的统御者,谢梓材和他与魏桓生相比,比之牧人,更像是羔羊。
这是魏桓生从前对他的形容。
可大概两只羔羊走到一处,偏偏有几分互联互惜。
知道谢梓材闹出这件事的时候,薛邈本是一言不发,而后长叹一声。
有的时候他真不知道谢梓材究竟是明白得很,还是糊涂得很。靠着元逊手脚,她想要阻止神堂修建和惩治房遗王的计划在元浯眼里或许能用柳微之的盘算解释得通。
但薛邈这些年来多少看出了谢梓材的几分不同,但他不愿说破,情愿看着人收敛锋芒,哪怕还瞒着他这舅舅。什么柳微之的盘算,分明是她的打算。
他知道谢梓材也曾厌烦多次作乱的薛琅,也知道她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思。但这回她能当众闹出这么大的事的确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变得如此不计后果,他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新来的驸马的功绩了。
“国公爷,刑部那边来了消息,郎君那边也快要判刑了。”
躲不过的,薛邈长叹一声,若是没有今日这一出,或许皇帝还能听他和谢梓材一劝,赦免了薛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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