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竞驱车，行驶在茫茫无边的夜里。

最后一次和妈妈出游，是他七岁的时候。

因为太多私生和狗仔跟踪，妈妈让他坐上了另一辆车，不近不远地跟着。

年幼的他眼睁睁看着一辆车里的人往外扔冰棱，砸中了妈妈的车，试图阻止她再行驶。

而在桥上，一根冰棱正插进地面缝隙，妈妈的车当场爆胎，失去控制，飞坠下河。

那一幕是他生来到现在的噩梦。

尽管那一车人全部判刑，在法律上，已经到了不能再加刑的余地了。

但他失去的人，是这些人关一辈子都再也回不来的。

而去年，一个男人头发花白地跪在他妈妈的墓前，一字一句地忏悔。

纵使样貌变了太多，在本当壮年的年纪却如同六七十岁的老人，满头白发，身形佝偻。

“乌月，是我对不住你。”

秦竞领着他的领子，冷眼看着那个男人，

“你杀了她，还有脸在她墓前拜祭，会让她死后都不安！”

那男人看见他，哪怕秦竞没有表明身份，那男人都看出来了他是谁，那男人强撑着笑，眼里却还有混浊的泪，

“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似乎是欣慰，欣慰他长大成人，如乌月一直所愿。

不久之后，秦竞就听说那个男人在家中自杀了。

留下来的遗书中满是忏悔。

后悔爱得偏执，爱得没有分寸，害死了这辈子他最爱的人，他也如同行尸走肉，痛不欲生，他活不下去，便只能以死谢罪。

他的罪行，不仅别人不能原谅，他自己更不能原谅。

那封遗书天下大白，依旧有不少粉丝愤怒。

忏悔就够了吗？

以为以死谢罪就能抵消所有罪行？

不，就算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那人原本并没有要伤害乌月的心，只是想让乌月停车。

但是也是因为他一贯紧追不舍的病态偏执，让乌月拼命躲避，终于路线偏移划爆车胎，翻下河去。

言外之意。

她依旧是他杀的。

而秦竞终于知道，在狱中的时候，那人多次寻死都被拦了下来，他一出狱就去墓地。

哪怕她再也看不见了，他也跪地道歉，忏悔他所有的举动。

而后毫不犹豫选择自尽。

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亲手了结自己的挚爱。

所以秦竞比谁都清楚，要怎样才能让蒙梦间彻底死心，从今以后看见他就绕弯走。

这比拿捏那些照片有用得多。

查到那些照片的手段并不常规，而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本就不能够拿上法庭。

删了也无足轻重。

朱巩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结束了，打电话过来，

“秦神，顺利吗？”

秦竞表情平静，语气亦然，

“已经结束了。”

朱巩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说，乍一看你这方法是挺凶狠的，可实际上，我怎么就觉得你这么温柔呢？”

“你明明可以在她跟踪你的时候取证，然后告她，但是你私下里用这种方法，其实反而给了她一条生路，不用接受拘留惩罚，当夜的事情当夜就过了，她也就此清醒，你不是在抓她，你在教她做人。你有意给了她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温柔？这是校花的功劳吗？”

车已经驶入城区，秦竞看着前面的车水马龙，语气冷峻，

“没话说我挂了。”

朱巩本来还想再说，

“欸，我———”

那边已经响起了忙音。

秦竞欲摘下耳机，却转而打了温柔的电话。

那边有些嘈杂，像是有很多人。

秦竞追问，

“你在哪？”

温柔的声音似乎有些笑意，

“我在大礼堂前面的草坪上啊，乐团有活动，我来凑个数。”

秦竞的声音低哑，

“好，你别乱跑，我来找你。”

秦竞挂了电话。

而温柔拿着手机沉默了，

他的情绪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

乐团的一个学妹站在人群中心，大笑着道，

“欸，别光是我们唱啊！温柔学姐，你也来唱一首！”

众人起哄，纷纷看向温柔。

温柔愣了一下，被人推着上去了。

周围的人看见温柔出来，鼓掌声和欢呼声震天。

众人将手机的闪光灯打开，高举着手在空中晃着，在黑夜中像是荧光棒一样，在给她应援。

温柔有些害羞地垂眸一笑。

她扶了扶话筒架子，和吉他手对视一眼，吉他手和键盘手自信满满，有意要现场跟奏，根本不需要沟通唱什么歌，让温柔放心大胆地唱就行了。

温柔轻笑，她的声音如水一般透彻，却极有穿透力，一点点将人的心绪拉到沉静安谧的海底，

“WhatwouldIdowithoutyoursmartmouth？”

『没有你的伶牙俐齿我该怎么办？』

伴奏很快就跟上了。

“Drawingmein，andyoukickingme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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