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衡遥的话还没说完，贺望茵就仓促而武断地打断了他，“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所有有关程百华的事，尤其是绑架的事，你都不要插手！”

她与其说是强势，不如说是……害怕。

前世，大雨里王湘湘的话，如同魔咒般缠绕着她。

……

姐姐，我要是有你这点时间，早去关心一下慕衡遥的死活了……

他当然是去救你的萌萌，然后和她一起……归西了……

……

“不要，不要去碰这件事，”贺望茵抓紧了他的衣服，“你什么事都可以帮我，但是不要帮我这件事。”

她的手在发抖，连眼泪流下来了都一无所知。

慕衡遥的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他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问道，“你二十岁的生日宴上，邀请我陪你跳首支舞，我问过你一句话，还记得吗？”

贺望茵一时茫然。

慕衡遥闭了一下眼，“贺小姐，在怜悯我？”

看着愣愣的贺望茵，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为什么会怜悯他？

“我……我没有……”贺望茵别过头去，“我只是害怕衡遥哥哥会陷入危险之中……”

她确实在害怕，但这样单薄的理由，慕衡遥不接受。

“你认为我连程百华之流都对付不了？”慕衡遥逼问。

他疑惑很久了，她对他的感情应该没有掺假，但其间总是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从前他想过，但或许是不想去细究，于是一直没能看透。

而今晚上，他知道。

其他的东西，是同情、是补偿、是可怜和愧疚……

这样的情感夹杂在爱里面，使得他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更感到狐疑和猜忌。

他不需要她这些无用的感情，他不需要她因为觉得对不起他，才施舍他那些好。

他只要她爱他，像他这样心无旁骛，因为爱而爱就可以。

如果只是因为怜悯和内疚，那么在她补偿之后，是否就会心安理得地抽身离开……

她会那么果断而没有预兆地离开程百华，那个她曾经为之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男人。

那么谁知道呢？

谁知道她会不会也突然果断而毫无预兆的离开他？

慕衡遥讨厌不能掌控、无法预料的事。

他习惯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连同他自己的死期也要事先预定好。

就像小时候在孟城，他知道那个女人总会死一样，他不过是在等她死，等她如愿以偿的去死……

等待自己母亲死亡的过程中何其无聊，所幸那时候他身边有那个小女孩，叫贺望茵的小女孩。

她让他觉得不太无聊，她说他长得那么好看，不可能是个怪物。

她说因为她陪他玩，其他人妒忌他，才会孤立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人？

简单到一眼都可以看透她心里的每一分小心思，简单到，他都不需要去思考，就可以和她相处。

……

这世上有一种人，对感情天生麻木，没有与生俱来的共情能力，不到失去某一件东西的时候，不会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没有离开，没有重逢之后的那些事，他不会知道，她对他何其重要……

可是现在，他看不透她。

这种无法彻底掌控的感觉，让慕衡遥觉得很糟糕……

……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这件事慕家、恒策，每一个人都知道。

但贺小姐不知道。

慕衡遥，向来纵容她，不能在别人那里展露的情感，会对她展露，不会在别人面前克制的专制霸道，会在她这里克制。

“总之就是，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处理，衡遥哥哥不用担心，也不用干涉。”贺望茵别开头，不敢看慕衡遥。

要她怎么说。

告诉他他那些一个个冰冷的梦，都曾存在于现实中。

告诉他，她前世一次次推开他，推开病重濒死的他，把自己和他们的女儿，也一并推向了悬崖深渊？

给他原本就有些危机感的内心，再绑上一颗定时炸弹？

最关键的是，她没脸说。

前世的黑历史，让她面对他的时候，缺一点自信和底气。

“那么，为什么和程百华分手？你是什么时候看清他的？”他总要得到一部分的答案。

“他和王湘湘在一起糊弄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这还要怎么看清？我瞎过，就没有资格看清吗？”贺望茵反问。

她情绪有些失控，“我要让他罪有应得，这不应该吗？他干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苦难，我不应该讨回来吗？”

她咬牙，“我要他……死得很难看！”

“亲手！”

……

慕衡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突然偏了一下头，眼神有些许漠然，“就这么在乎？”

在乎程百华和给她带来的伤痛？

“我在乎我和我所珍视的人受到的伤害。”贺望茵别过头去。

过了两秒，她终于忍不住嘀咕，“这个都能吃口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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