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二十七八号，正是杀猪过年的好时候。提前杀了肉不新鲜，推后杀又没时间去镇上卖，毕竟各家都忙着过年，什么琐碎事儿都有。
这两日，屠夫也是最难喊的。因为大家都是在这几日杀猪，乡下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猪，屠夫就那几个，哪里杀的过来。故天还未亮，便远远的传来了杀猪声。
樊家提前去请了好几回，可个个都推脱说忙不过来。
樊老二一咬牙，想着还有女婿帮忙，便决定今年自己亲自杀，还可以省下些杀猪钱。即便多送些肉给自家女婿，那也不心疼。
乡下杀猪，一头猪一般是半吊铜板。没有银钱拿，用猪肉抵也行。以过年的肉价算，比平常要低五文钱一斤。
平素卖二十五文钱一斤的猪肉，过年只能卖二十。所以乡下人杀头肥猪，除去猪下水，还有给屠夫的二十多斤肉，自己也就只剩下百来斤了。
偏偏樊老二前几天帮女婿家抓贼，被狗娃子咬伤了手指。两百多斤的大肥猪，犟起来没有力气可按不住。
樊老二在家愁了几天，想着要不这几日不喂猪食，等猪饿的没力气了，便也就好下手了。
刘氏不同意，别人家的过年猪，都巴不得这几天多喂点，能多长几斤肉。哪有提前自己把过年猪给饿瘦的？
再者，那猪一饿，便在豢栏狂躁大叫，到了晚上都不肯消停。吵着自己家还没事，可周围邻居肯定会有意见。
本来这几日忙，大家就没多少时间睡觉，你家猪还整夜整夜的叫唤，这谁受得了啊？
再说请亲戚帮忙吧！谁家都是这两天杀猪，哪有时间来帮你折腾一整天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把樊老二夫妻两给愁坏了。
......
樊十一还从未见过农村杀猪，故兴奋的一大早便起床了。
她盘了个简单的妇人髻，稍微复杂点的她盘不来，也盘不好。然后把脸洗了，便去厨房里帮着嵇晏一起做早饭吃。
他们家是按正常的吃三顿，为了早点下山帮忙，嵇晏也一大早的便起床了。
樊十一现在会做些简单的吃食了。今日难得起这么早，便想在嵇晏面前露一手，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是否有长进？
嵇晏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站着难受，便也不拦她，坐去灶膛前帮忙添火打下手。
杨大牛来时，便见上回这个时辰还在睡懒觉的樊十一，今日竟晓得来厨房做早饭了。
他心想着，莫非是上回的事，让樊十一自知理亏，便想以此来讨好嵇晏？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可这两日被女儿缠的实在没法子了，故只得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前来看看。
他也想趁机打探打探嵇晏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嵇晏真有和离，或者休妻的心思，他便可以放心的任女儿继续与嵇晏来往。倘若......
不会的，不会的。像樊十一这样又懒又凶的悍妇，哪个男人受的了？傻子都知道选她女儿。
念此，他敲了敲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大伯，您怎么来了？”嵇晏惊讶，忙起身相迎。
杨大牛手中提着两只血淋淋的野鸡进来，显然是刚从山里打的。
“这不快过年了，大伯早上进林子里运气不错，便提了两只野鸡过来。”杨大牛还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在林子里设陷阱，不用打猎每天也能多多少少的有些收入的事儿。
嵇晏当即客气道：“不用了，大伯。您打猎不易，小侄怎能三番两次的白要您的东西。况且，这过年要买的年货多，哪样都要花银子，您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大伯又不是外人，你这般见外作甚？以往大伯身子不利爽，你拿的东西还少吗？”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樊十一听的。是想要她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有多亲密。
嵇晏还要拒绝，便听杨大牛又道：“大郎啊！大伯还有些话想与你说说。”
嵇晏道：“大伯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咳咳，那些话，大伯想单独与你说道说道。”杨大牛刻意压低声音道。
嵇晏不好拒绝，闻言只得颔首，朝妻子打过招呼后，便跟着一道走去了院子门口。
“不知大伯想说什么？”嵇晏问。
杨大牛抬首看了一眼厨房，见樊十一没有跟出来，这才压低声音道：“大郎啊！你......”
他欲言又止，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杨家和嵇家再怎么好，也顶多就是邻居，插手人家家事多少都有些不合适。可不问清楚，他心里又有些没底。
女儿那里也还等着他的回话。
“大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嵇晏道。
杨大牛闻言，厚着脸皮道：“那，那大伯便说了。此事，原本不该大伯过问的，可大伯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大伯对小侄的关照，小侄一直铭记在心。”
杨大牛欣慰的点点头，又道：你爹去世的早，你娘身子又一直不好。如今，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人，又没个人帮扶。大伯看在眼里，实在于心不忍，你那个......”
“大伯，小侄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这么多年，也全靠大伯一家帮衬着小侄。小侄先在此谢了！”他朝杨大牛认认真真的鞠躬谢过，又接着道：“不过，现在嵇家不止是小侄一人了。小侄虽然腿瘸，但好在十一娘她不嫌弃，有她的帮扶，小侄相信自己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他这两句话，既拒绝了杨大牛接下来的好意，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将杨大牛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听他的意思，明显是选择了相信原谅自己的妻子。
杨大牛若再说那些话，便是不希望人家好，有些搬弄是非了。亏他和女儿还一门心思的想要......
杨大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罢了！今日是大伯多嘴了，还望你不要见怪。”
“大伯这是哪里的话。若小侄说错了什么，还望大伯不计前嫌才是。”
这时，樊十一的早饭做好了，站在厨房门口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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