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强作镇定,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避开苏凌那锐利的目光,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袖口,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与无力辩驳的窘迫。
苏凌毫不停歇,伸出第三根手指,声音陡然变得恢宏而沉重,直指帝国痼疾!
“其三!苏某参圣上——坐视藩镇坐大,养虎为患,徒耗国帑,徒有其名之罪!”
“圣上坐镇中枢,名为天下共主!然,这些年来,外臣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者几何?渤海沈济舟,荆南钱仲谋,扬州......等等!”
“彼等名为臣子,实同敌国!听调不听宣,截留赋税,私蓄甲兵,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更可恨者,如沈济舟之流,竟敢挪用赈灾救命之粮以充军资,行同造反!圣上!”
苏凌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愤的质问道:“面对此等尾大不掉、狼子野心之徒,圣上可曾有一道切实有效的制衡之策?可曾有一次雷霆万钧的惩戒之举?”
“没有!唯有不断的加官进爵,唯有虚与委蛇的安抚,甚至......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吸食大晋的血肉而不断壮大!”“圣上分封诸侯,本为屏藩皇室,然如今,诸藩已成心腹大患,动摇国本!圣上徒有天子之名,却无制衡之实,坐视江山崩坏,此非徒有其名、养痈遗患之罪乎?!此罪三也!”
刘端听到这里,脸色已是由青转白,冷汗涔涔而下!
苏凌这番话,彻底撕开了他作为天子最无力、最尴尬、也最不愿面对的伤疤!
他猛地一拍龙书案,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嘶声吼道:“藩镇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你说动便能动的?!朕......朕自有考量!你......你休要妄言!”
但他的反驳,在苏凌列举的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狼狈。
苏凌无视他的色厉内荏,伸出第四根手指,目光转向了刘端与他之间最直接、最尖锐的矛盾!
“其四!苏某参圣上——用而不信,猜忌刻薄,自毁长城之罪!”
苏凌直视刘端,目光坦荡而锐利。
“圣上授苏某京畿道黜置使之职,赐王命旗牌,许先斩后奏之权!表面看来,信任有加,期许甚深!”
“然,圣上又是如何做的?苏某甫一返京,圣上便急不可耐地将心腹太监丁侍尧安插进行辕,名为伺候,实为监视!苏某之行踪,苏某之查案进展,甚至苏某与何人交谈,恐怕事无巨细,皆在圣上耳目之中!”
苏凌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被辜负的冷意与嘲讽。
“圣上若不信苏某,大可不用!既用之,则当信之!圣上如此行事,非但不能助苏某查案,反而处处掣肘,更寒了天下忠臣义士之心!”
“今日圣上可疑苏凌,明日便可疑任何为朝廷办事之人!长此以往,谁敢为圣上效力?谁愿为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拼命?圣上如此猜忌,非但不能收权,反而是在自断臂膀,自毁根基!此罪四也!”
刘端被苏凌这番直指他内心最隐秘算计的话刺得面红耳赤,他猛地站起,想要呵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这铁一般的事实——丁嚭确实是他派的!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恼羞成怒的低吼。
“朕......朕那是为你好!龙台城水深......朕是怕你......”
刘端的辩解戛然而止,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荒谬可笑,只能颓然坐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刘端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之际,苏凌缓缓伸出了第五根手指!
这最后一罪,如同最终审判的利剑,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寒光,直刺刘端灵魂最深处!
“其五!”
苏凌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如山的压迫感。
“苏某参圣上——空谈仁义,怠惰因循,自弃社稷之罪!”
此言一出,仿佛整个昔暖阁的温度都骤然下降!刘端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苏凌的目光死死锁定刘端,声音缓慢却字字诛心。
“圣上口口声声心系黎民,念念不忘祖宗江山!然,圣上登基至今,可曾有一项惠及万民、泽被苍生的仁政出自圣上本心?可曾有一次力挽狂澜、震慑奸佞的壮举由圣上主导?没有!”
他的言辞如同鞭子,抽打着刘端的尊严。
“圣上终日困守深宫,所言者,无非是祖制旧例;所行者,无非是批红用印!面对权臣,圣上唯有隐忍;面对藩镇,圣上唯有安抚;面对贪腐,圣上唯有......不察!”
“圣上就像这深宫中的一件精美瓷器,被供奉在高处,看似尊贵,实则......易碎!且毫无用处!”
苏凌踏前一步,气势如山,发出了最终的叩问。
“圣上可知,这天下百姓,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躲在深宫、空谈仁义、却对民间疾苦无能为力的‘仁君’!他们要的,是一个能扫平奸佞、荡涤污秽、让他们能吃饱饭、穿暖衣、活下去的......真正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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