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讲之后,李恪自以为终于能闲下来了,事实上却根本不曾闲下几天。
打冠礼前就不见音讯的泰风尘仆仆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开口,石破天惊。
“先生,沅陵君战死了”
屠睢战死
跟随着泰的娓娓叙述,李恪总算弄明白在他的冠礼前后,偏远的岭南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去岁九月,大渠贯通。始皇帝闻讯喜甚,命名大渠为灵渠,也命屠睢加紧攻伐,早日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无趣战争。
十月,立功心切的屠睢不顾范增苦劝,随着第一批运粮的船队进抵山南,甚至没来得及聚合任嚣和赵佗两路兵马,便带着近几年陆续穿山,在山南立住脚跟的五万余兵马直扑向百越腹地,范增负气出走。
十月十四,雒瓯统帅译吁宋于中留林中伏击屠睢,时雒瓯蛮人以猛兽为先驱,前赴后继,不顾死伤,屠睢领军力战三日夜,终因后援不至,力竭而亡。此战秦军大败,逃生者十不存一。
十一月初三,始皇帝得知屠睢死讯,不曾追封,只是令任嚣为南军上将军,赵佗副之,再伐岭南。
十一月二十二,任嚣将兵二十万,在番禹附近寻得雒瓯主力,一战而定。译吁宋被秦军生擒,受尽折磨之后,腰斩弃市
至此,大秦三路大军连成一线,雒瓯蛮人死伤狼藉。秦军在岭南之辖拓地五郡,自西而东,分别为邛都、夜郎、象、桂林、南海。
而在取代屠睢成为上将军,且在短短时间内便立下了不世功勋之后,任嚣变得跋扈蛮横,目中无人。
他要在番禹建任嚣城夸功,史禄规劝他,说此必不为始皇帝所喜,结果被他恶言斥退,泰帮史禄说了几句,居然当场被他把官职给免了
于是乎,史禄请辞,两位杂墨出身的机关师齐齐离越,自闽中新修的驰道返回中原。半道上,史禄回乡去接家人,这才只有泰一人先行回来苍居。
李恪听得百感交集。
身为一个优秀且专注的工科生,他对大秦的历史称不上熟悉,只知晓大概的脉络,譬如横扫,南征百越,北伐匈奴,焚书坑儒,陈胜吴广,二世而亡,楚汉争霸,自刎乌江,至于具体到什么时候,公元他倒是知道几个年份,可对标到始皇帝几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灵渠是整个秦朝他最熟悉的东西,因为前世,他的导师开过一场古代水利的公开课,他为导师整理过课件材料。
他隐约记得灵渠造了五年,现在的灵渠则是四年多,相去并不算远。
他还记得灵渠落成之后没几年,始皇帝就死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瞬间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了他。
泰见李恪脸『色』苍白,担忧地在旁呼唤。
李恪被唤醒,强挤出一个笑脸“任嚣此人,骤据高位,跋扈失衡,你们能与他分道扬镳,是福非祸,他活不了几年的。”
泰摇了摇头“先生,自您归秦,我与禄早不想待在岭南了,只是脱不开沅陵君知遇之恩,这才一直迁延不去。”
“如此便好,早些下去休息,在我处,自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唯”
送走了泰,李恪颓然靠在墙边,沉默不语。
吕雉捧着几株新梅走进来,轻声问“不知君郎是为何事烦忧”
“屠睢死了。”
新梅坠落。
李恪奇怪地看了吕雉一眼“雉儿,你吕家莫非与屠睢有旧”
吕雉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字一顿说“孛星现,重臣亡”
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李恪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人之横死必有其因,何必非要一颗无知的星星担着骂名。”
“既然自古流传,必有其道理在其中。”吕雉坚持到,“君郎不也正为此事忧心么”
“我可不是为此事忧心。”李恪叹了口气,“只是才歇了几日,又该忙碌起来了。雉儿,传书沛县,命奔与两位兄长速来见我,我要用他们。”
吕雉眼睛一亮“奔与二位兄长君郎要为白羽亭拓商道”
“此其一也,二者算了,此事不与你说,免得你心生担忧。”李恪挥了挥手,“速去书信,让他们越快越好,不可拖延。”
吕雉瘪了瘪嘴,浅浅一福“唯”
始皇帝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李恪一改原先低调的做派,墨卫随行,霸下出山。
他先在獏川的恪坊接了陈平和陆衍,又西行奔赴总指,接上何钰、应曜、田横、柴武、古临并留在那里的一百墨卫。
总指城的建设才完成了小半,不过大体的规划和工程都设计好了,只剩下事务『性』的『操』作,便是没有更多的墨者帮衬,张迁和他手下的团队也足以应付自如。
再然后,霸下北出白羽山,直奔向肤施城边,无定水岸,儒和他的舟桥大队就在那里。
这一次是真正的巡道,李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手下的标段理清思路,加快进度。
在无定水岸,李恪和儒讨论了洛水桥和无定水桥的设计方案。
这两条水的情况都差不多,水面虽阔,却止三四十步,水流不大,最深处不足十丈,浅的地方仅有丈,而且还有明显的枯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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