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对外公家的记忆仅停留在六岁之前，虽然周妈说她小的时候，路望舒带她回过几次娘家，不过在华锦有限的记忆里，只有一次，而且并不是那么愉快。

她的外公路振理是坚决反对路望舒嫁给华立明的，用外公当年的形容就是“草包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路望舒一意孤行的行为激怒了老人家，所以路振理一怒之下和路望舒断绝了父女关系，路望舒也是犟脾气，嫁出去之后真的没回过娘家，若不是后来有了华锦，估计真的能做到一辈子不回去。

不过华锦也没起到父女俩的纽带作用，父女俩的犟脾气如出一辙，当初路振理见到她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欢喜，对华锦也有些挑剔，可以说是厌屋及乌，路望舒看她不开心，就不再回娘家了。

察觉到华锦的走神，路望舒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

华锦回神，小心的试探，“怎么突然要回外公家？”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不让路望舒误会什么。

虽然仅有的回外公家的记忆不愉快，华锦也不会拒绝路望舒，毕竟她已经十八了，可以很好的调节自己的情绪。

路望舒看出华锦平静下努力掩饰的小心，微笑着安抚道：“你外公身体不太好，趁你假期我带你回去看看。”

月考之后放了一个国庆假期，公司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华锦正好有时间，她点头，“好，我去收拾东西。”

曲昭和华锦记忆里的差别很大，因着路望舒和娘家关系僵硬，她们旅游都会避开曲昭，因此走出机场，坐上大巴往市区里走的时候，华锦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曲昭的模样和电视上看到的还是有区别的，白墙黛瓦的小楼和高楼大厦和谐的交织在一起，古色古香又能看出城市的发展。

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空气中弥漫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潮湿，温度比燕市热一些，和燕市的干燥凉爽大不相同。

陆振理的家在老城区的中心，老城区全部都是白墙黛瓦的保护建筑了，华锦走在羊肠胡同里，就能听到旁边房子里传来的打麻将和交谈的声音，吴侬软语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里，让人有回到古代的时空交错感。

路家是一座三进的宅子，隔壁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就是亲王府，华锦小时候路望舒带她去参观过一次。

可能是接到了消息，华锦跟在路望舒旁边，远远的看到两个中年女子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两侧还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那是路望舒的大姐和小妹，还有华锦的表姐和表弟。

看到她们两个，大姐路佩兰先笑了，她走上来抓着路望舒的手仔仔细细的把路望舒看了两遍，红着眼圈说：“怎么瘦成这样了，十二年啊，你也真是狠心，一次都不回来！”

她抬起手去拍路望舒的肩膀，落下的时候却轻如飘絮。

小妹路文昕的神色也很激动，但还是克制着说：“大姐，你快让二姐进去歇歇吧，有话我们回去慢慢说。”

她略一侧头，看着华锦柔和的笑了，“这是华锦吧，都长成大姑娘了，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华锦想多了，她总觉得两位姨妈看她的眼神有一点奇怪。

华锦羞涩的笑了，礼貌的和她们打招呼，“大姨，小姨。”然后对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说：“表姐好，表弟好。”

两个孩子正在悄悄的打量她，六岁那年的一面不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们对路望舒和华锦充满好奇。

她们只在门口简单的交流了两句就进了屋。

路振理正在书房等着她们，路佩兰把她们送到书房门口就离开了，说是要去给她们准备晚餐。

路振理已经八十二岁了，老人家很瘦，但是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花白的头发梳的很整齐，穿了一身藏蓝色立领长袖丝质唐装，盘扣整齐的扣好，正坐在桌子后边看一本古籍。

华锦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书房，书房整齐干净，连桌子上的纸笔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边角齐平，看得出路振理是一个自律而且略有强迫症的人。

听到声音，路振理放下书，摘掉老花镜，快速的看了一眼路望舒的华锦，语气平淡，“回来了？房间还给你留着，休息一会儿准备吃晚饭吧。”

很家常的话，就像路望舒并没有和他闹僵十二年不归家，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就会来了似的。

路望舒的眼圈倏地红了，她飞快的点点头，甚至都不敢和路振理说一句话，拽着华锦快速离开书房。

华锦只来得及略略欠身，算是和老人打了招呼，走到门口的时候，华锦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路振理一直目送她们离开，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是关心路望舒这个女儿的。华锦心里想。

华锦在外公家的日子很惬意，每日早起出门散步，偶尔出茶馆喝茶听评弹，置身其中，时间久了就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过她心里始终有一点不安，路望舒想回来的太突然了，不像她的风格，华锦怀疑路望舒有事情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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