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虑好了个屁！”季正则贵公子的形象维持不住，直接爆出一句粗话，“你现在这模样自己照照镜子，或者让谢利他们说说，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样子吗？！你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别墅去，把里面的人全宰了，然后再去把华家屠了！你是不是当我们都瞎！”

说到后来，季正则手上发了狠，一个大力把华锦从车里拽出来，直接按在车子旁边让她站好，化身咆哮帝。

他指着医院，对华锦说：“你看看你母亲那个状态，你还想跑去报仇，你就不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吗！”

哪怕医生什么都没说呢，从他脸上的表情，季正则也不难看出来，路望舒的生命已经到头了。

季正则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华锦的痛处，原本低垂的头骤然抬起，冷冷的看着季正则，吐出两个字，“闭嘴！”

季正则毫不惧怕的冷笑，“说到你的痛处了是吧，你心里也清楚，你就是不敢面对她不是吗！你怕面对她的死亡，所以你用报仇做借口逃避，这样你是不是就能说服自己，心里就能好过一点了？！华锦，你这个胆小鬼！”

华锦眼神凶狠的瞪着季正则，双手不断握紧又松开，若不是还有一根理智的弦没断，华锦现在就能做寡妇了。

贝拉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抓住了谢利的衣袖，小声的问：“一会儿小师妹要是暴起伤人，咱们要不要去拦一下？帮谁啊。”

谢利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衣服直皱眉，还帮谁，她难道看不出来，华锦已经想杀人了吗？她真的发起疯来，就他们两个拦得住吗，那就是上去送菜的！

贝拉是哪来的自信，可以在华锦手底下走过一百招的？

他拼命的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它们从贝拉的魔爪下面拯救出来，可是贝拉死活就是不撒手，大有要不你剁条胳膊要不就忍受的架势。

别说小师妹那边了，他现在就想对贝拉动手。

这个女人就是个瞎的，小师妹这么长时间还能和季正则说话，就说明季正则在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分量，两个人吵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动手，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华锦咬紧了腮帮子，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就你看的明白，你看的这么明白，怎么不去改行当侦探呢！”

季正则按着她的肩，把身子让开一点，让她看清楚医院里的样子，说：“侦探个屁，你看看，你母亲就在里面躺着，你现在转身走啊，一辈子都别再见她，反正你害怕见到她，胆小鬼！懦弱！她要是知道你最后是这个样子，一定很后悔当初对你的培养！”

医院里忙碌的人群刺激着华锦的眼球，她一把推开季正则，吼道：“你懂个屁！那是我妈，我唯一的亲人了！现在！现在！”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看着季正则的目光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后面的话像是突然忘词了，消失在唇齿间。

季正则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现在，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她而去，她即将变成孤家寡人。

但是季正则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话说出来比压抑在心里好，他伸手揽过华锦，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华锦的后背，抚平她的情绪，轻声说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说实话，我有点感动。”贝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谢利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一个拿感情当水喝的女人有什么可感动的，她有感动那根神经吗？

但是他没问，而是在旁边说风凉话，“那你快点多感动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贝拉觉得他煞风景极了。

但是可能上帝更喜欢谢利这种实话实说的人，华锦还来不及说什么，路望舒的主治医生又急匆匆的走出来，叫道：“季总，季太太！”

季正则回头，就看到他一脸沉痛的表情，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很遗憾，您和季太太还是进去看看吧，路夫人想见见你们。”主治医生的心情也很不好。

华锦经过最初的冲动已经冷静下来，十分坦然的从季正则身后走出来，对主治医生道了谢，“谢谢您，我们马上就过去。”

季正则这个时候反而犹豫了，他说：“小锦……”

母女相见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对华锦来说，是否有点太残忍了。

华锦反过来安慰的对他笑笑，“没事的，我去看看她。”

她对还在原地的谢利和贝拉说：“今晚麻烦你们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等我忙完了，就去找老师。”

两个人也不含糊，对华锦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想了想，谢利摇下车窗，对华锦说：“节哀。”

华锦笑笑没说话。

贝拉担忧的看着华锦，知道安慰都是徒劳的，索性什么都不说，以后多照顾她一些吧。

路望舒其实全靠一口气支撑着，为的就是再见华锦一面，医生抢救的时候她都听的很清楚，但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想，太累了，人生最后的二十年，她一直活得很累，实在是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了。

可是看到医生那么尽心的抢救，她又觉得于心不忍，所以她废了很大力气睁开眼睛，对主治医生说：“我想见见我女儿。”

主治医生其实早知道抢救是徒劳的，可能病人比他心里还清楚，这时候要见人不过是说两句遗言，抢救室里的其他医生护士都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说：“把东西都撤了吧。”

还是原来的病房。

华锦推门而入的时候，路望舒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今年秋天刚开学的时候，她为了处理博娱闹事的员工，假装摔倒在台阶上，昏迷之后醒来，就是路望舒坐在她床边看书的模样。

优雅，美丽，冷静，睿智，和现在判若两人。

然而一个季节都没有过去，她的生命却要走到尽头。

华锦的眼眶发热，然后飞快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眼睛恢复正常。

路望舒不喜欢她哭，所以她不能在路望舒面前哭。

她要让路望舒走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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