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动火光不停摇曳,投下的阴影宛如群魔乱舞一般,肆意且张狂。
破败的寨子,看面积容纳两三百喽啰却是没问题的,依稀可见曾经热闹喧嚣的场景,倒塌的聚义厅、练武场、饭堂、赌场……
当然,此刻他们都静静的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再发不出丝毫狂热的呼喊,徒留一双双死寂的眼睛,带着临死前的各种情绪,瞪着昏沉的夜空。
或许那女子安抚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冷处理所致,女人刺耳的尖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寂静的环境,让牛大春一时竟有点不适,不爽的掏了掏耳朵,刚才这厮差点就要悟出一招狮子吼了,比嗓门是吧?
可惜,技能领悟被打断,包租婆的无上绝学无缘现世大唐,也值得庆幸,万一哪天有女主了,俩人吵急了眼,大喇叭横空出世,一下就上升到态度问题了,可不是玩笑。
“洒家牛大春,先与你道个歉,适才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误伤了无辜好人。”
牛大春对站在三步外的汉子,郑重抱拳道。
鸡儿小要承认,挨打要站稳,知错就改,改完再犯嘛,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这汉子浑身带着血腥气,身上不少刚包扎好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却毫无所觉一般。
再细看,约摸二十来岁,不下一米八的大个,骨架粗大,身形壮硕,上巴(话说鼻子和嘴之间叫啥来着)留着一撇小胡子,浓眉大眼的,一看就很能博取陌生人的好感,不去推销游泳健身白瞎了。
“……”
那汉子摆摆手,面露微笑,上下嘴唇起伏,却无一丝声音传出,似乎是在说不在意?
牛大春不明所以,侧耳换了个方位,打算接收那几赫兹的电波传输,失败了。
你是抢了柯拉松的寂静果实吗?还是打算让洒家看你眼色行事?
那汉子反应过来,伸出蕴含内气食指,上面蓝色光芒闪耀,食指挥动间,身前出现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杨岿、不碍事、受伤、喉咙坏了……”
“……”
牛大春大感稀奇,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带字幕的男人,汉化组可能要失业了,这玩意要是从头顶冒出来,游戏npc的既视感立马就来了。
“你是说,你叫杨归?之前被人伤了喉间声道,发不出声音,所以发明出了这种交流方式?人才啊!”
杨岿有些羞愧,点点头,又摇摇头。
“岿读亏……”
“杨岿,嗯,洒家刚才就是这么念的,带点口音罢了,但这些都不重要。”
牛大春面不改色改变话题,指向一具山匪尸首:“大雪天的,你为何来此山寨?应当不是碰巧吧?”
杨岿点点头,面带杀气。
字幕继续:“农家、养伤、外出、仇、匪至、杀人、火、掳女子、追、不留、杀!”
内气维持的字迹,此消彼长,已然不是很稳定,看得出,杨岿这汉子今晚消耗颇大,但那个深蓝色的杀字,依旧稳如磐石,看得出他的杀念有多重。
牛大春完全理解了。
“你重伤之后,逃至此处,被山下的农家所收留,细心照料,待养好伤后,外出手刃仇敌,待回到那处农家,却发现那里已被匪徒烧成了一片白地,从幸存者口中得知,是此处山匪所为,遂追逐至此,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一来解救被掳女子,二来为恩人报仇血恨?”
杨岿点头,神色坦荡。
“果然是个义气豪壮的好汉子!洒家喜欢你,哈哈哈哈……”
牛大春仰头大笑,畅快不已。
这就是大唐啊!
后世,人皆以盛唐为傲,那遗留下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浪漫的精气神。
李太白豪迈豁达的‘直挂云帆济沧海’,杜子美故友重逢的‘落花时节又逢君’,王昌龄‘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慷慨激昂……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瞧瞧,就连孤独,都是浪漫的。
然而,视角不同,就牛大春所见所闻,那些诗句又怎能描述得了万一?
被遗忘的大多数,能在史册中留下寥寥无几的字眼,已算是泼天大幸了。
举目所见,既有蝇营狗苟的小人当道,鼓弄权柄,也有陈夫子那般清醒的读书人,徒劳的缝补已经快要崩坏的世道,更有活不下去的乱民,在这歌舞升平的盛世,躲在阴沟里苟延残喘。
压迫、奴役、兼并、混乱……
好在这个世道,并不缺少杨岿这样豪迈洒脱的武人,奔放不羁,胸中那团火不曾熄灭,敢于向施暴者挥刀。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管你天王老子,先吃我一刀再说!
谁寄千秋世,纵埋侠骨香。这才是属于武人的浪漫!
同道中人啊,牛大春好容易止住大笑,仔细上下打量一番,拍了拍杨岿的肩膀,说话也直截了当:
“你这伤得不轻啊,身板看起来还得练,且去打坐恢复,这般好汉子,落下残疾就太可惜了。”
“对了,你们焚烧尸体,是为了预防来年雪化,尸体腐烂引起的瘟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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