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与牛婶坐着马车前往幽山,洛名傲带着暗卫骑马随行。
路两旁的麦田金黄如毯,麦穗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奏响丰收的乐章。
乡民在田间挥汗如雨,抢着时间收割。连续两年收成不错,粮仓都堆满了。
幽山南面是大洛,北面即是大西国。黄沙河绕山而走,山岩险峻,人烟稀少。
往来商队踩出了一条山路,如今已成为两国之间的主要通道。山路蜿蜒陡峭,时有骡马驮着东西过境。
山下有供商队歇脚的院子,主人是个猎户,为人豪爽大方,与常走的几个商队关系匪浅。
有商队刚从西宁逃过来,正与猎户讲大西那边的惨状。
大西国那边,收割在即的粮田悉数被淹,靠近河滩的许多地方,有大片大片的农舍菜地,洪峰过后,连人带房屋都已荡然无存。
西宁府大部分地区的地势平坦,洪水来时,民众除了爬上屋顶,或者树上,几乎无处可逃。乡下的房子多是土坯所垒,不像城中的房子多用青砖砌成,土坯房子本就不够结实,水一冲垮了。
整个西宁府,逃出来的人估计不足一半,只有靠近幽山一带的多数乡民逃到了山上,平地一带的人死伤无数。
大西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洪水。
西国皇帝听到噩耗,当天就病倒了,赈灾的事交给了两位皇子。
两位皇子明争暗斗已久,此时都不肯离开皇宫,生怕皇帝升天的时候自己不在跟前,只差人在大庆府城外做做样子,又令官兵紧闭城门,严守官道,以阻止流民进城。
“若是再来一波,只怕这大庆府都要保不住。”商队的领头人叹气道。洪水来的时候,前几日他正路过西平城里,准备送货去大庆府,半夜里突然听有人喊发大水了,他连忙叫醒同伴,几个人爬到客栈的屋顶上,躲过一劫。坐了一天一夜,才等到水退去。
货全泡坏水里不能要了,好在人没事儿。几个人一退水就赶紧往回跑,一直到翻过幽山,才停下脚步。
“是呀!谁能想到今年的水这么大呀。往年都是淹咱们这边,亏得去年三殿下把河道修了,不然遭殃的是就是咱们了。”猎户接话道。
“嗯,三殿下属实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今年大西的粮价怕是要翻数倍了,要是这条路好走一点,我真想有多少收多少。”
“粮食确实难运些。你不如倒腾些药过去卖,价钱肯定高。”猎户道。
“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这药不是说有就有的,而且如今过去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呢!”商队的领头人苦笑着道。
洛名傲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面听着旁人闲聊,一面皱着眉头看向小野。
孙立来信说让把治瘟疫的药都放到宗明手上,先不要让商队送去大西国。若是商队知道普济药坊已经把治疗瘟疫的药做出来了,怕是门槛都要被踏破。
歇了一晚。天一亮,一行人进山了。
山路弯弯绕绕,好似永远没有尽头。走了一整天,小野开始还能骑着马,后来改成趴在马背上,再后来又自己走了一段,让牛婶背了一段。
她有那么点儿后悔,不知道为何当时只想亲自过来,其实就在山下寻一处地方隔离也不是不行。
第二天,洛名傲和牛婶轮流背着她,比骑马快了许多,几个人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张宗明安扎在山谷的营地。
营地就在山道上关卡附近,山坳口出去就是大西国。
山间草木茂盛,适合养马屯兵。张宗明喜欢练兵,来了以后直接让人就近开了一块空地,天天操练。
关卡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西国的灾民,不过没人敢走近,只远远地望着整日操练的大洛兵马,那些人真刀真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宗明按孙立的要求,每日给这些流民施一次粥。好在当时送马过来时,顺带着运来了许多粮食。
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消息,这两日来的灾民越发的多了,张宗明时不时巡视一回,看着有些灾民明显不对劲,病怏怏的像是快要死了。
他知道西国已起瘟疫,只怕马上就要波及这边来了,可他不知道是该将人都轰走,还是就地埋了。
正拿不定主意呢,有属下来报,说殿下到了。
他急忙的跑回营地,人还没进门就喊:“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何事如何是好?”洛名傲问道。
“流民越来越多,病的也越来越多了!”张宗明急得挠头。“一天比一天多。要不要把他们赶到一处,点把火烧了得了。”
“活烧?”小野很无语。“我先去看看。牛婶把这些药丸发下去给大伙儿都吃一次。”
“不,不,曹姑娘不能去。那些人是染了疫病的。”张宗明赶伸手拦住她。
小野刚想开口,又有人进来报:“肖十六等人从西国过来了。”
“拦住拦住。”小野扒开张宗明,急着喊道,从疫区回来的人,可不能让他们直接回营地。
她三步两步跑了出去,远远地便看见厚朴趴在肖十六的背上,两只手垂着,好像睡着了的一样。
肖十六看到她,走得更急了:“曹姑娘,快,厚朴生病了!”
小野站定:“你们别动,就在那里别动了!”
“找一处地方,专门安置病人。”她回头冲张宗明道。
“快去!”洛名傲低吼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厚朴真的病了,小野怕是要发飙。
小野此时顾不上,张宗明刚说附近有一处山洞可以用,她就赶紧拎起药箱,又从行李中翻出一大包药,对肖十六说道:“我和你们一块过去。”
洛名傲上前两步:“我跟你一块去。”
“你不能去。”小野制止道。“你们都不要去,我去就行。”语气果断,不是商量,是安排。
在场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许靠近山洞。”小野面色严肃,又转向洛名傲“殿下,我需要您帮我准备好所有我需要的物资。我保证我会好好的从山洞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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