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角,十几个年轻人,手里都拿着短棍——用破布包着头,但形状瞒不过萧战这种老行伍。不是擀面杖,是实心的硬木棍,打人一下能断骨头。
正前方,人群最密集处,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站在一块石头上,唾沫横飞地演讲:
“乡亲们!咱们今天来,就是要讨个公道!萧战说是给咱们分地,可地呢?清丈了这么久,咱们看到一分地了吗?没有!全是骗人的!”
底下有人应和:“对!骗人的!”
“他还说种红薯能挣钱,可红薯卖给谁?龙渊阁?龙渊阁也是他家的!价格他说了算!到时候压价压到一文钱一斤,咱们哭都来不及!”
“就是!北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战听着,不仅不生气,反而乐了。他碰了碰旁边“卖炊饼”的李虎:“听见没?说咱们北人没好东西。待会儿抓他的时候,你问问他是哪人——我赌五文钱,肯定不是江南人。”
李虎憋着笑:“头儿,您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笑?”萧战又啃了口饼子,“这帮孙子,演戏都不认真。你听那口音,带着河北腔,装什么江南佃户?”
果然,那汉子越说越激动,开始煽动:
“乡亲们!咱们不能等了!今天必须让官府给个说法!地到底分不分?税到底减不减?不给说法,咱们就冲进去!”
“冲进去!”底下几十个人齐声喊。
但大部分百姓还是犹豫,面面相觑,不敢动。
这时,府衙后院突然飘来一股香气。
那是红薯的甜香,混着米粥的醇厚,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百姓们鼻子都抽了抽。
“什么味儿?”
“好香啊……”
“好像是……红薯粥?”
紧接着,府衙侧门开了。十几个龙渊阁的伙计抬着大木桶出来,桶里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后面还有妇人端着蒸笼,掀开笼布——里面是黄澄澄的红薯馍,看着就软和。
一个伙计敲着铜锣喊:
“乡亲们!萧太傅说了,今天来请愿的,都是关心新政的!关心新政就是关心自家饭碗!太傅请大伙儿喝红薯粥,吃红薯馍!不要钱,管够!排好队,一个个来啊!”
百姓们愣住了。
请愿还有粥喝?还有馍吃?
前排一个老汉颤巍巍问:“真、真不要钱?”
“真不要!”伙计笑呵呵的,“太傅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这下人群骚动了。
那些真佃户、真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早上出门来请愿,不是去干力气活,很多人就没吃早饭。
“要不……先去喝碗粥?”
“我看行,反正站着也是站着……”
“萧太傅仁义啊……”
不少人开始往粥摊那边挪。
站在石头上的汉子急了:“别去!那是糖衣炮弹!喝了他们的粥,咱们就说不出来话了!”
可肚子饿的时候,谁管你炮弹不炮弹?
越来越多的人往粥摊涌。伙计们手脚麻利,一人一碗稠粥,两个大馍。粥是真稠,勺子插进去都不倒;馍是真大,一个巴掌撑不开。
百姓们端着粥碗,蹲在路边,呼噜呼噜喝起来。烫得直吸气,但脸上都是满足。
“香!真香!”
“这红薯粥,比俺家过年熬的还稠!”
“太傅真是好人啊……”
那汉子眼看煽动失败,脸都绿了。他给旁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会意,突然把碗一摔!
“砰!”
粥碗碎了一地。
“乡亲们!别被这点小恩小惠骗了!他们这是收买人心!等咱们吃了他们的粥,他们就要收地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冲出十几个彪形大汉——正是吴仁义安排的人,个个手里握着短棍,朝着府衙台阶冲去!
“冲啊!砸了府衙!”
“不给说法,今天就闹个大的!”
百姓们吓得四散躲避,粥摊前乱成一团。
周延泰在台阶上,腿又软了,但还是强撑着喊:“站住!冲击府衙是重罪!退回去!”
谁听他的?
那十几个人已经冲过了第一道警戒线,衙役们举着水火棍拦,但他们人多,硬是冲开了一个口子。
眼看就要冲到第二道警戒线——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笃”的一声,钉在冲在最前面那汉子的脚前!
箭尾嗡嗡颤抖。
所有人动作一僵。
府衙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十个弓手,张弓搭箭,箭镞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粥摊方向传来:
“都他妈给老子站住!”
萧战扔掉手里的饼子,拍拍手上的渣,站起身。他还是那身破衣服,但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走到那支箭前,弯腰拔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哟,三棱箭镞,军用的。”他看向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你们佃户,还挺讲究,冲个府衙还带军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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