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十月的京城,夜凉如水,万籁俱寂。皇城深处的御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烛火跳跃着映在窗纸上,将两道身影拉得悠长。萧玦与苏清鸢并肩坐在案前,案上堆满了奏折、账本与书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烛油气息,这是属于他们的寻常深夜——没有宫廷宴饮的喧嚣,没有朝会的肃穆,只有并肩理政的默契与共商国事的热忱。
已近子时,殿外的更鼓声敲过三下,苏清鸢抬手揉了揉微酸的眼角,目光落在案上那本厚厚的书稿上。书稿封面用楷书工整地写着《大靖医典》四字,边角已被翻阅得有些毛边,这是她牵头编撰了两年多的心血。她伸手将书稿轻轻翻开,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陛下,《大靖医典》的草药篇总算定稿了,前后收录了一千二百余种草药,每种都标注了产地、性味、功效与用法,还配了图谱,乡医们一看就能懂。”
萧玦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从堆积的奏折中抬起头来。他的眼底带着些许疲惫,却依旧目光明亮,看向苏清鸢手中的书稿时,满是赞许:“辛苦你了。这本医典若是能推广开来,不管是太医院的御医,还是乡级医点的医官,都有了可依循的准则,百姓看病也能更有保障。”他起身走到苏清鸢身边,俯身翻看了几页,只见书页上不仅有文字注解,还画着细致的草药图谱,叶片的脉络、花朵的形态都栩栩如生,“这些图谱是你亲自指导画的?”
“嗯,”苏清鸢点头,指尖轻抚过一页画着金银花的图谱,“乡医们大多识字不多,光有文字描述怕是不够,配上图谱,他们到山里采药时,也能避免采错。”她顿了顿,又道,“草药篇完成后,接下来要加快病症篇的编撰。我打算按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分类,收录常见病症三百余种,详细记载诊疗方法与配伍方剂,争取明年年底能全书定稿,刊印后发放到全国各医馆与医点。”
萧玦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垂落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此事不急,你莫要太过操劳。编撰医典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宁可慢些,也要确保准确无误。”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案前,拿起一本摊开的账本,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说起来,今年的西域通商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你看,这是前十个月的关税账本,已经足足有五万两白银了,远超年初预期的三万两。”
苏清鸢闻言,也起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账本。账本上的数字清晰明了,张掖、敦煌两个通商口岸的关税收入逐月递增,尤其是江南丝绸与景德镇瓷器畅销西域后,关税更是大幅增长。“这倒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苏清鸢笑着说,“当初设立通商口岸时,只想着互通有无、稳定边境,没想到能为国库带来这么可观的收入。有了这笔钱,明年不仅能再增设两个通商口岸,还能多拨些款项用于蒙学建设与乡村医馆补贴。”
“正有此意。”萧玦颔首,指尖在账本上轻轻一点,“我打算明年在西南边境增设永昌、腾冲两个通商口岸,一方面能扩大与南亚诸国的贸易,另一方面也能带动西南地区的手工业与农业发展。另外,关税收入的三成,我想专项用于民生——蒙学的师资补贴、乡医的培训经费、灾区的储备物资,都能多添些底气。”
苏清鸢深表赞同:“西南地区多山地,百姓生计不易,增设通商口岸后,当地的茶叶、木材、药材都能通过贸易销往外地,百姓的收入也能增加。不过,西南边境地形复杂,通商口岸的安防与管理要格外注意,得派得力官员去统筹,避免出现走私或治安问题。”
“你考虑得周全。”萧玦将账本合上,随手放在案边,“我已经让吏部筛选了几位熟悉西南事务、清正干练的官员,明年年初就派他们前往考察选址。届时还得麻烦你从太医院抽调些医官,随官员一同前往,提前做好防疫部署,避免贸易往来带来疫病传播。”
“这是自然。”苏清鸢应下,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只见夜色渐淡,远处的天际已泛起一丝淡淡的鱼肚白。她不由得轻笑一声:“不知不觉,竟聊到了天亮。”
萧玦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唇边也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或许是深夜的静谧卸下了彼此的防备,或许是烛火的温暖勾起了回忆,他忽然说道:“想起我们初到燕云时,也是这样的深夜,你在城门外的破庙里为流民熬药,冻得手脚发红,却依旧不肯歇着。”
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彼时萧玦刚受命前往燕云整顿军政,燕云饱受战乱与灾荒之苦,城外聚集了大量流民,疫病横行。苏清鸢随他一同前往,没有居于城内的府邸,反而日日守在流民聚集的破庙,带着几个懂医术的随从,熬药、诊治,日夜不休。
苏清鸢听他提起往事,也陷入了回忆,眼底满是温柔:“那时我还埋怨你,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一头扎进这烂摊子。可后来看到你为了整顿吏治,亲自查案到深夜,为了给流民筹措粮食,走遍了燕云的大小粮仓,我才明白,你心里装着的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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