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柳诗窈。顶替姚莫心?成为皇后的傀儡?这比直接杀了她更恶毒百倍!她本能地想要拒绝,想要嘶吼,想要撕碎眼前这张高贵而冷酷的脸。
但识海中,江柔烟在熔炉中无声哀泣的画面再次闪现。那双紧闭的眼睛,那无声开合的嘴唇……柔烟在等她!这是唯一能靠近柔烟、寻找救她机会的途径!哪怕这途径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拒绝的嘶吼死死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痛苦的呜咽。柳诗窈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华贵的金砖上,如同凋零的花瓣。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我……做。”
接下来的日子,对柳诗窈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精细的凌迟。
凤仪宫深处一间完全隔绝的密室,成了她的囚笼。没有窗户,只有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药味和一种奇异的、带着血腥气的熏香。
几个面无表情、手法精准如同傀儡般的嬷嬷,日夜不停地“雕琢”着她。
面容的雕琢: 特制的药膏带着腐蚀性的灼痛,一遍遍涂抹在她的脸上,强行改变着细微的轮廓和肤色,向记忆中姚莫心的模样靠拢。银针蘸着诡异的染料,刺入眉骨、眼角、唇线,带来细密连绵的刺痛,调整着五官的神韵。每一次药膏的涂抹和银针的刺入,都伴随着嬷嬷冰冷机械的声音:“记住,你是姚莫心。哀伤时要微蹙眉尖,眼神要温婉中带着一丝疏离,唇角上扬的弧度只能是三分……”
姿态的禁锢: 沉重的木枷锁住她的脖颈和双手,强迫她保持最标准的坐姿和站姿——姚莫心特有的、如同风中细柳般柔弱又带着皇家威仪的仪态。稍有偏差,木枷内侧的尖刺便会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肉。她被迫一遍遍练习着行走的步幅、转身的角度、行礼的弧度,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在嬷嬷的尺子下分毫不差。双腿因长时间的站立和捆绑而肿胀淤血,脚踝的旧伤反复撕裂。
声音的扼杀: 特制的药汤灼烧着她的喉咙,强行改变声带的震动,模仿姚莫心那清冷柔和的声线。她被迫一遍遍诵读着姚莫心生前的诗稿、奏章批语,甚至是对皇帝说过的情话。每一次发声,喉咙都如同刀割,而嬷嬷的戒尺会随时落下,纠正任何一个音调或语气上的偏差。“错了!皇后的声音里没有你这种低贱的倔强!是温柔,是顺从!”戒尺狠狠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记忆的灌输: 最痛苦的莫过于此。苏霓凰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姚莫心大量的日记、手札,甚至通过秘法抽取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柳诗窈被强迫阅读、背诵,强行将这些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忆烙印进自己的脑海。姚莫心与夜鸿弈的“恩爱”点滴,她在宫中的生活习惯,她对某些朝臣的看法,甚至她喜欢什么花,讨厌什么食物……无数不属于柳诗窈的记忆碎片如同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带来剧烈的头痛和灵魂被污染般的恶心感。影枭偶尔会出现,如同幽灵般立在阴影里,他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审视着她灵魂被强行扭曲的过程。每当此时,柳诗窈体内残存的、属于寂灭剑心被剥离处的虚无,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提醒她力量的丧失和仇恨的根源。
“你的眼神不对。”影枭冰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如同毒蛇缠绕上柳诗窈的脖颈。她正被嬷嬷强迫着,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练习“姚莫心”回眸时那“含情脉脉又带着一丝哀愁”的眼神。“姚莫心看皇帝的眼神,是全身心的依赖和爱慕,像看着她的天。而你……”影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冰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属于“姚莫心”的脸,“你的眼里,只有仇恨和杀意。这瞒不过任何人,尤其是夜鸿弈。你想江柔烟立刻变成灰烬吗?”
柳诗窈的身体瞬间僵硬,镜中那双被强行调整过的、温婉的眸子深处,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冰冷的寒芒。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和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恨意,试图模仿记忆中姚莫心看向夜鸿弈时那种近乎盲目的柔情。然而,那伪装出来的柔情在镜中显得如此僵硬、虚假,甚至带着一丝狰狞。
“废物。”影枭松开手,语气毫无波澜,却比任何辱骂更刺骨。“继续。炼魂炉的火,可不会等人。”
嬷嬷的戒尺再次重重落下,抽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听见没有!收起你那身贱骨头!你现在是皇后娘娘!”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日复一日。柳诗窈如同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绝望的火焰中反复锻打、扭曲、变形。属于“柳诗窈”的棱角被强行磨平,属于“姚莫心”的虚假外壳被一层层覆盖、粘贴。支撑她没有彻底崩溃的,唯有灵魂深处那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双生劫联系,以及每一次意识模糊时,那熔炉中江柔烟无声呼唤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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