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烟,再等等我……姐姐一定……带你出去……
“吉时已到——!恭迎皇后娘娘——!”
尖利高亢的宦官唱喏声,穿透重重宫阙,在森严的皇城内回荡。沉重的礼乐轰然奏响,钟鼓齐鸣,庄严肃穆,却透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压抑。
凤仪宫正殿,此刻门户洞开。殿外,白玉铺就的广场上,黑压压跪满了身着各色品级朝服的文武百官、内宫女官和太监。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颅,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敬畏、疑惑和深层恐惧的沉默。
大殿之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冰。
柳诗窈——不,此刻她只能是“姚莫心”——身着那身象征着无上尊荣的玄色百鸟朝凤袍,头戴沉重的九凤衔珠赤金冠,站在大殿中央。繁复的礼服如同枷锁,压得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凤冠垂下的珠帘遮住了她大半面容,也隔绝了外界探究的目光。透过晃动的珠串缝隙,她能看到大殿丹陛之上,那高高在上的九龙金漆宝座。
宝座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大楚王朝的帝王——夜鸿弈。
他身着玄色绣金龙的常服,身形挺拔,面容在冕旒垂下的玉藻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穿透珠帘与距离,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阴鸷,死死地锁定在殿中“皇后”的身上。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柳诗窈的每一寸伪装,试图穿透这华丽的皮囊,看清内里到底是人是鬼。
苏霓凰身着仅次于皇后的贵妃礼服,妆容精致,仪态万方地侍立在龙椅旁侧稍后的位置。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喜交加的激动神情,仿佛为皇后的“死而复生”由衷地感到欣慰。然而,她那微微上翘的唇角,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光芒,只有低垂着头的柳诗窈能隐约捕捉到。皇后(苏霓凰)的手指,看似无意地轻轻拂过龙椅的扶手,指尖那枚暗红色的诡异戒指,在殿内明亮的宫灯下,反射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幽光。
“臣妾……”柳诗窈强迫自己开口,喉咙因药汤的灼烧和极致的紧张而干涩刺痛。她必须模仿姚莫心的声音,模仿她的语气。她缓缓抬起头,隔着珠帘,迎向夜鸿弈那审视的目光,努力调动着被强行灌输的记忆,试图在眼中凝聚起姚莫心看向皇帝时那种特有的、带着哀愁与深情的柔光。“蒙陛下天恩庇佑……得以……重返人间。”声音清冷柔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哽咽,几乎与记忆中姚莫心的声线重叠。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朝臣的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皇后死而复生,此事太过诡谲离奇,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但帝王的意志和苏贵妃(苏霓凰)的强势推动下,无人敢质疑。此刻,皇帝的态度,将决定一切。
夜鸿弈久久没有回应。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在柳诗窈身上一寸寸扫过,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到她珠帘后努力维持平静的脸庞,再到她身上那件象征着身份的凤袍。那目光充满了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更深的怀疑。时间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柳诗窈几乎窒息,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内衫,与尚未愈合的鞭伤摩擦,带来一阵阵刺痛。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夜鸿弈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喜怒:“皇后……受苦了。回来便好。”他抬起手,对着殿下的“姚莫心”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赐座。”
“谢……陛下。”柳诗窈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几乎虚脱。在宫女的搀扶下,她僵硬地走到丹陛下早已设好的凤椅上坐下。沉重的凤冠压得她颈椎生疼,视线都有些模糊。
繁琐而压抑的复见仪式继续进行。百官按品级上前,行跪拜大礼,山呼“皇后娘娘千岁”。每一次叩拜,每一次呼喊,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柳诗窈心上。她端坐在凤椅上,努力维持着姚莫心应有的、温婉中带着一丝忧郁的仪态,手指却在宽大的袍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仪式接近尾声。就在柳诗窈以为这炼狱般的场面即将结束时,一个穿着二品文官服饰、须发皆白的老臣,突然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声音悲怆而洪亮:
“陛下!皇后娘娘!老臣斗胆!娘娘凤体‘初愈’,实乃天佑大楚!然,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心!苏贵妃娘娘虽代掌凤印多年,贤良淑德,然终非中宫正位!如今真凤归位,臣泣血恳请陛下,为社稷安稳,为后宫纲纪,请皇后娘娘重掌凤印,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死水!
整个大殿瞬间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或惊愕,或恍然,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丹陛之上的苏霓凰和端坐凤椅的“姚莫心”!
这老臣看似在恭请皇后复位,实则字字诛心,直指要害!这是在逼宫!逼苏霓凰交出把持多年的后宫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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