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如同清泉流响般的呼唤,突兀地打破了寝殿内凝固的杀机!寝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外面推开!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裹挟着清雅的莲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如同九天玄女般出现在殿门口。正是苏霓凰!
她显然来得极为匆忙,发髻依旧一丝不苟,插着那支象征贵妃身份的九尾凤钗,凤口衔着的明珠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身上却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素色云锦披风,内里是月白色的寝衣,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脸上带着惊魂甫定的苍白和浓浓的担忧,那双妩媚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对“姐姐”的关切和对帝王雷霆之怒的惊惧。
“陛下息怒!”苏霓凰快步走入殿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夜鸿弈耳中,“姐姐刚刚经历生死大劫,魂魄未稳,凤体孱弱至极!此刻心神激荡,恐是……离魂之症又犯了!言行无状,绝非本意!求陛下看在姐姐往日情分……不,求陛下看在臣妾薄面,饶恕姐姐这一回吧!”
她的话语如同最柔韧的丝线,瞬间缠绕上夜鸿弈即将爆发杀意的手腕。她人已走到近前,恰到好处地挡在了柳诗窈与夜鸿弈之间,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显露出护姐心切,又不至于触犯龙颜。她抬起那双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美眸,哀哀地望向夜鸿弈,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楚楚可怜。
“离魂之症?”夜鸿弈探出的手爪硬生生停在半空,距离柳诗窈的咽喉仅余寸许。他凌厉如刀的目光从柳诗窈煞白失神的脸,缓缓移向苏霓凰那张写满担忧与哀求的绝美面庞。眼中的惊怒和杀意并未完全消退,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审视与怀疑。他缓缓收回手,负于身后,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冷得像冰:“朕倒不知,皇后何时患上了这等怪病?”
“陛下明鉴!”苏霓凰微微垂首,姿态恭谨而卑微,声音却带着令人信服的急切与悲戚,“姐姐当日……在臣妾怀中闭眼时,臣妾便觉她魂魄有异,似受惊扰,飘摇不定。此番能自幽冥归来,已是邀天之幸!然魂魄离体日久,又遭阴风邪祟侵袭,纵有陛下真龙之气护持,一时也难以完全归位安固。神思混乱,记忆错漏,言行颠倒,皆是魂魄不稳之兆啊!” 她抬起头,眼中已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在烛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适才臣妾在偏殿小憩,忽觉心口绞痛难当,似有感应,这才匆匆赶来……果见姐姐神思恍惚,惊扰了圣驾!陛下,姐姐她……她此刻根本不知自己是谁,在说什么,做什么!她方才……怕是魇着了!求陛下……开恩!” 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哽咽,情真意切。
苏霓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如同精心打磨的剧本,完美无缺。她巧妙地将柳诗窈的致命失态归结为“离魂之症”,既解释了所有破绽,又强调了姚莫心“死而复生”的艰难与珍贵,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姐姐忧心如焚、不惜触怒龙颜的好妹妹形象。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她话语中提及的“幽冥”、“阴风邪祟”,都精准地戳中了夜鸿弈内心深处那丝对姚莫心之死或许存在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
夜鸿弈沉默着。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殿中,玄色的常服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阴影,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火下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如同深渊中潜伏的凶兽,冷冷地扫视着眼前这对“姐妹”。寝殿内陷入一种比之前更加诡异的寂静,只有苏霓凰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以及柳诗窈强自压抑却依旧粗重不稳的喘息。
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网,笼罩着每一个人。柳诗窈僵立在原地,冷汗已浸透了内衫,背上的鞭伤在湿冷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刚才离死亡有多近。她能感觉到夜鸿弈那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身上反复刮过,带着审视、怀疑,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杀机。苏霓凰看似挡在她身前,但那柔弱哀求的姿态下,柳诗窈却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更加阴冷的视线——来自苏霓凰微微侧首时,那双掩在泪光后、如同毒蛇般冰冷滑腻的目光,无声地传递着警告:别乱动,别乱说,江柔烟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夜鸿弈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柳诗窈脸上。她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失焦,身体微微摇晃,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确实是一副受惊过度、神智昏聩的模样。她甚至无法再维持“姚莫心”那温婉的姿态,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哼。”夜鸿弈终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柳诗窈心上。他缓缓抬起手,却不是再次攻击,而是抚向自己玄色常服的领口。修长的手指解开了一颗盘龙扣,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优雅。他看也没看挡在面前的苏霓凰,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如同看着一件死物般落在柳诗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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