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两层高的木质建筑,飞檐斗拱,带着浓郁的岭南风格,在这片充满了西式建筑和土着草屋的城市里,显得格外醒目。
酒宴早已备好。长长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烧猪、白切鸡、清蒸鱼等粤式菜肴。
黄德茂和一众本地华商热情地劝着酒,席间的气氛看似热烈,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九爷,” 酒过三巡,黄德茂终于放下了酒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切入了正题,“兄弟我斗胆问一句,不知九爷此番带着这么多精壮的兄弟前来,是有何打算?”
“不瞒各位,”
陈九缓缓开口,“我在旧金山和萨克拉门托,做些渔业生意,另垦出了一片薄田。只是加州排华政策愈演愈烈。
我听说,檀香山四季如春,土地肥沃,便想着能不能在这里,也为兄弟们再找一片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九爷这是想种地?”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人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九爷,您恐怕是来错地方了。檀香山的土地,如今可比金子还贵。那些美国来的鬼佬,为了种甘蔗,都快把整个岛屿都买下来了。咱们华人,除了开些洗衣房、杂货铺,哪里还有插足的余地?”
“是啊,” 另一人附和道,“再说了,种地能挣几个钱?现在整个夏威夷王国,最缺的是人!是能下到甘蔗田里干活的人!九爷您要是真想发财,不如把手下这些兄弟派出去当契约工。我跟茂宜岛的斯普雷克尔斯先生有些交情,他那里正缺人手,只要九爷您点头,价钱好商量!”
这番话,立刻引来了在座大多数商人的赞同。
他们看中的,根本不是陈九本人,而是他带来的那两百名精壮的“劳工”。
在这片劳动力就是黄金的土地上,这支纪律严明的青壮队伍,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可以被交易的财富。
阿吉忍不住冷笑了两声,这是拿他们当农民看?
陈九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各位的好意,陈九心领了。”
他淡淡地说道,“只是我这些兄弟,都是在加州吃过苦的。他们跟着我,不是为了再把自己卖一次。”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那些商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黄德茂连忙打圆场:“九爷误会了,误会了!大家也是一番好意嘛!来来来,喝酒,喝酒!”
陈九却放下了茶杯,
“黄理事,各位老板,”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陈九来檀香山,不是来跟各位抢生意的。相反,我是来跟各位谈一笔更大的生意。”
“更大的生意?” 黄德茂愣住了。
“各位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夏威夷的蔗糖产业,最缺的是什么?” 陈九问道。
“人!劳工!” 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错。” 陈九点了点头,“鬼佬们想从咱们大清国招人,可是他们不懂门路,更不懂得如何管束咱们的同胞。而咱们自己人去招,又面临一个难题。”
他指出了问题的核心:“广东、福建沿海的乡亲,但凡有点门路的,都想去旧金山或者不列颠哥伦比亚,这是多少年亲戚兄弟去发财赚钱的地方。
谁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岛上,伺候那些甘蔗?更何况,古巴发生的惨案如今举世皆知。招工有多难,我说的没错吧?”
在座的商人们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陈九说的,正是他们眼下最头疼的困境。他们手里握着大把种植园主的订单,却招不来足够的工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从指缝里溜走。
“我,能解决这个问题。” 陈九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九爷您的意思是……” 黄德茂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手里,有稳定的劳工来源。不止是我带来的这两百人。” 陈九缓缓说道,“在旧金山,在萨克拉门托,我有上万名信得过的兄弟。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以登船。而且,我还有自己的船队,可以直接将人从香港、广东运到这里,绕开所有中间盘剥的环节。”
“更重要的是,”
“我手里现有的工人都很懂规矩。我能保证,我送来的人,不偷不抢,不惹是生非,不抽大烟不赌钱。这,才是那些鬼佬庄园主最想要的,不是吗?”
稳定的劳工来源,独立的运输渠道,以及最关键的,对劳工的绝对控制力。
这三样东西,直指夏威夷蔗糖产业的命脉。
“那九爷……” 黄德茂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没去过旧金山,但听过这个所谓九爷的名号,知道此人牢牢把持着旧金山唐人街还有萨克拉门托的华人,旧金山传过来的《公报》也读过几份,但着实没想到此人手下的人丁如此之多,让他猝不及防。
上万人?这要不是说大话,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后生拥有远超他想象的实力。
“您……您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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