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地一声惊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直到后背抵住粗糙的树干,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真的……挖出来了。
冥婚……婉娘……都是真的。
我连滚带爬地把土重新填了回去,草草掩盖了挖掘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把那柄沾了泥土的铁锹扔得远远的,冲回屋里,反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然而,恐惧并没有因为掩埋了骸骨而结束,恰恰相反,它升级了。
我把那面铜镜从衣柜深处翻了出来。一种近乎绝望的念头控制着我——既然躲不掉,那就看着它!我倒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镜子被我重新放回了梳妆台。
最初的两天,镜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昏黄朦胧。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那镜子的“存在感”变强了,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却像一个沉默的活物。
第三天晚上,我坐在床边,死死盯着镜子。
镜面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水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然后,那抹暗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它清晰了很多。
不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地出现在镜中。依旧看不清五官细节,但能分辨出那是一个低着头的女子轮廓,穿着宽大的嫁衣,身形窈窕,却透着一股死气。
她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身体僵硬,无法移开视线。
接下来的日子,镜中的影像一天比一天清晰。从模糊的轮廓,到能看清她嫁衣上细微的刺绣纹路,能看清她乌黑如云的发髻。她始终低着头,像是在凝视着镜面下方的什么。
直到有一天晚上。
我照例在睡前与镜中的影像“对峙”。她依旧低着头。可突然,就在我眨眼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
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像是在笑。
一个冰冷、僵硬,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笑容消失了,她还是低着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但我知道,不是。
又过了几天,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投下清辉。镜面也因此比平时清晰一些。我盯着镜中那个低头的红衣身影,精神高度紧张。
她……她的头,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不是抬头,而是……眼皮。
那低垂着的、覆盖在眼睛上的眼皮,缓缓地……抬了起来。
然后,又缓缓地……落了下去。
她在眨眼。
镜子里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那个百年前的冥婚新娘,在对我眨眼!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我猛地拉过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缩起来,瑟瑟发抖。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就是从那天起,我的身体开始出现明显的问题。
莫名其妙的疲惫感如影随形,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食欲不振,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眼窝深陷,黑眼圈浓得吓人。对着镜子【普通的镜子】看自己,都觉得那不像自己,而像一个被抽干了精气的躯壳。
最可怕的是,一天早上醒来,我在洗漱时,无意中卷起袖子,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清晰的、青黑色的手指印!
那指印纤细,像是女人的手,死死箍过我的手腕留下的淤痕。不痛不痒,但颜色深得吓人,用热水搓洗也毫无变化。
我成了冥婚的新郎?七日后完婚?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床沿,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通灵者的话,手腕上的淤青,身体的虚弱,还有镜中那个一天比清晰、一天比一天“生动”的婉娘……所有线索都串成了一条冰冷的锁链,将我牢牢锁住。
七天……我只有七天时间了?不,现在只剩下六天。
我看着梳妆台上那面铜镜。镜中的婉娘,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虽然面容依旧带着水波般的朦胧,但不再是最初那种完全模糊的状态。我能看到一个大致的、清秀的轮廓,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她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朦胧的眼睛里,没有了最初的哀伤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带着某种期待的平静。
仿佛在等待一个既定的仪式。
她在等待“完婚”。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行尸走肉。我试过离开这间老屋,跑到镇上,甚至想过去更远的市里。但奇怪的是,每当我离开老屋超过一定距离,一种强烈的心悸和窒息感就会袭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迫使我不得不返回。
我也试过毁掉那面镜子。用锤子砸,用火烧。可无论是沉重的铁锤,还是跳跃的火焰,落在镜子上,都像是碰到虚无的空气,无法对其造成任何损伤。它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那里,冷眼旁观着我的徒劳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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