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秀知道,那不是梦。
因为她的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和她那晚看到林建国祭拜时烧的那缕一模一样。
第五天,恐惧已经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林秀的每一根神经。
她开始出现幻觉。洗脸时,会在水中看到另一张脸在对自己笑;照镜子时,总觉得镜中人的表情和自己不完全一致;甚至白天在院子里,也会用余光瞥见有人影在角落里一闪而过。
那些妇人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她们不再避讳在她面前讨论婚礼细节,甚至开始测量她的身体尺寸,说要调整嫁衣。
“腰这里还需要收一点。”一个妇人用皮尺量着林秀的腰围,冰凉的尺子贴着她的皮肤,“新娘子要穿得合身,山神才会满意。”
“山神到底长什么样?”林秀突然问道。
所有妇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不该问这个。”最年长的妇人沉声道。
“我都要嫁给他了,难道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能知道吗?”林秀的声音有些颤抖,“族谱上说,他没有脸。是真的吗?”
妇人们交换着眼神,无人回答。最后还是那个年长的妇人开口:“山神无形无相,他可以是你想象的任何样子。但他最喜欢...借脸。”
“借脸?”
“每个人的脸,都是独特的。山神收集不同的脸,就像凡人收集画作。”妇人说,“被选中的新娘,她的脸会被山神借用七天。七天后,如果山神满意,就会把脸还回来,并赐予新娘家族三代平安。”
“如果不满意呢?”
妇人没有回答,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那天下午,林秀被要求试穿完整的嫁衣。鲜红的绸缎包裹着她的身体,金线绣的凤凰从胸前一直延伸到裙摆,在光线下熠熠生辉。嫁衣出奇的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妇人们为她梳头,戴上沉重的凤冠。凤冠上缀满了珍珠和红宝石,压得林秀脖子酸痛。最后,她们拿来一面铜镜,让她看看自己。
镜中的林秀妆容精致,面若桃花,但眼神空洞,像个人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那张脸很陌生。眉毛的弧度、眼睛的间距、嘴唇的形状...似乎都和记忆中有些微的不同。
“真美。”一个妇人赞叹道,“山神一定会满意的。”
林秀盯着镜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眨了眨眼,镜中人也眨了眨眼;她歪了歪头,镜中人也歪了歪头。但就在她转开视线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镜中人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她并没有做出的微笑。
“我不舒服。”林秀扯下凤冠,“我要换下这身衣服。”
妇人们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帮她脱下嫁衣。在脱内衬时,林秀感到后背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小块凸起,像是皮肤下埋了什么东西。
回到房间后,林秀对着镜子查看后背。在肩胛骨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像是针眼。她用力挤压,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物体从皮肤里冒了出来。
那是一粒种子,黑得发亮,表面有螺旋状的花纹。
林秀将种子放在手心,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想起槐树下那个无脸木偶,想起林建国将血滴在木偶脸上的场景。难道...
她将种子扔出窗外,但几分钟后,她又在枕头下发现了它——同样的黑色种子,同样的螺旋花纹。
夜里,林秀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穿着嫁衣,坐在一间贴着“囍”字的房间里。房间的布置很像老宅的堂屋,但更加古老,所有的家具都是深红色的,像是浸透了鲜血。
她面前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新郎的礼服,背对着她。男人的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和她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夫君?”林秀听见自己说,声音娇媚得不像是自己的。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没有脸。平滑的皮肤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是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那张空白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精致完美,组合成一张英俊的脸。
那是林秀的脸。男性的、棱角分明的版本,但毫无疑问是她的脸。
“喜欢吗?”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用的却是林秀的嗓音,“这是你的脸,但现在它是我的了。”
林秀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窗外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台灯,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梳妆台的镜子里,自己的脸一片空白。
她吓得跌下床,再抬头看时,镜中又恢复了正常。但镜中人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秀崩溃了。她冲出房间,疯狂拍打林建国的房门:“大伯!开门!我要离开这里!现在!”
林建国打开门,睡眼惺忪:“秀儿,怎么了?”
“我不干了!”林秀哭喊着,“什么山神,什么契约,都是骗人的!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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