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幽蓝色的光,孤零零地悬在远处的水面上,不动,也不灭。像是一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筏子上的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老渔夫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鬼……鬼灯……是引魂灯……看见它的人,魂都要被勾走……”
阿青紧紧靠着陈渡,小手冰凉。
陈渡盯着那点蓝光,心脏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胸腔。老婆子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引魂灯亮起的地方”。这么快就遇上了,是巧合,还是那老婆子动了什么手脚?
水流似乎在这里变得更加缓慢,几乎感觉不到流动。四周安静得可怕,连往常夜里该有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筏子偶尔碰到水下枯枝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那蓝光看着不远,但筏子漂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感觉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
“邪门……太邪门了……”老渔夫喃喃着,不敢再看那光,把头埋得很低。
陈渡眯起眼,努力分辨。那光不像是在岸上,也不像是在某条船上,它就是凭空浮在水面上方。光芒幽冷,并不扩散,只凝聚在那一小团,照亮下方一小片墨色的河水。
又漂了一阵,河面渐渐收窄,两岸出现了陡峭的土崖。那点蓝光,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崖壁下方。
靠近了,才看清那里的情形。
土崖在此处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两条小船停靠的天然小码头。码头上方,斜伸出一根老槐树的粗壮枝桠,枝桠上,挂着一盏灯。
一盏古旧的、八角形的灯笼。灯笼的骨架是黑色的,像是被烟火熏燎了无数年。灯笼皮不是纸,也不是绢,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带着暗黄色纹理的皮膜,上面用朱砂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那幽蓝色的、稳定的光芒,就是从灯笼里透出来的。
灯笼下方,码头上,影影绰绰地站着几个人影。
不是白色鬼船上的那些模糊影子,是实实在在的人。几个穿着黑色或深蓝色粗布衣服的汉子,沉默地站在那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们中间,放着一副用门板临时搭成的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
又是一场河葬?
陈渡心头一紧。但感觉又和黑石滩那次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尸体,没有麻木的人群,只有一种更加凝重、更加诡异的寂静。
筏子慢慢漂近。码头上那几个汉子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他们。那些脸在幽蓝的灯光下,显得青白僵硬,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静。
老渔夫吓得差点瘫在筏子上。阿青也把脸埋进了陈渡的背后。
陈渡稳住心神,将筏子靠向码头边缘。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些人。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陈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在他沾满泥污的裤腿和略显疲惫的脸上。
“过路的?”刀疤脸开口,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陈渡点头。
“看见这灯了?”刀疤脸指了指头顶那盏幽蓝的灯笼。
陈渡又点头。
刀疤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看见了,就是有缘。搭把手吧。”
“搭什么手?”
刀疤脸侧开身子,露出后面那副担架。“送老爷子最后一程。人手不够,缺个扶灵的。”
陈渡看向那担架。白布下勾勒出一个瘦小的人形轮廓。这就是要“河葬”的人?
他皱起眉。萍水相逢,为何偏偏找他这个陌生人?
刀疤脸似乎看出他的疑虑,补充道:“老爷子遗愿,要个‘身上带水气、眼里有煞’的生人扶灵,说这样……走得安稳,不会半路被水里的东西拦下。”他盯着陈渡,“你从上游下来,身上水气重,眼里……煞气也不轻。正合适。”
陈渡沉默。他不想卷入这种莫名的仪式。但“引魂灯”就在这里,老婆子的话指向此处,或许这本身就是寻找下一块辟蛟珏必须经历的一环?
他看了一眼那盏幽蓝的灯笼,又看了看担架上无声无息的人。
“怎么送?”他问。
刀疤脸见他没有立刻拒绝,语气缓和了些:“不难。抬着老爷子,跟着这灯走。灯停,就停。灯沉,就放手。”
“灯会沉?”
“嗯。”刀疤脸抬头看了看那盏散发着不祥蓝光的灯笼,“这‘引魂灯’,会带着老爷子找到他该去的地方。灯沉入水,就是到地方了。”
听起来简单,但这其中的诡异,让陈渡后背发凉。
“哥,别去……”阿青在后面小声哀求,扯着他的衣角。
老渔夫也拼命使眼色。
陈渡拍了拍阿青的手,示意她安心。他看向刀疤脸:“我扶灵,有什么好处?”
刀疤脸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处?老爷子说,帮他的人,能得一个‘答案’。一个你正急着想知道的‘答案’。”
答案?关于辟蛟珏?关于恶蛟?还是关于他身上的“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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