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如同疯魔,在堆满棺材的逼仄空间里横冲直撞。一口口棺材的盖板被从内顶开,模糊扭曲的黑影带着积年的怨毒,缓缓浮现。阴寒的气息瞬间浓稠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渡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死死攥住桃木剑,左手捏着的驱邪符无火自燃,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勉强将他周身三尺照定,逼退那些最先靠近的、试探性的黑影。
但黑影太多了!赵哑巴这二十多年收集的怨念,此刻被彻底引爆,如同决堤的洪水!
“停下!赵哑巴!你会害死所有人!”陈渡厉声嘶吼,试图唤醒沉浸在复仇癫狂中的老人。
赵哑巴充耳不闻。他枯瘦的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嘴角流着涎水,琴弓疯狂地拉扯着,那嘶哑尖锐的送葬曲调如同魔咒,催动着越来越多的黑影从棺材中爬出、飘起!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陈渡,更仿佛被琴声指引,要冲出这棺材铺,冲向河伯祠!
“砰!”
一声巨响,棺材铺那扇本就歪斜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火光瞬间涌入,照亮了铺内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疤脸刘带着七八个手持棍棒、鱼叉的河伯祠打手,堵在门口!他们显然是被这里的异动和琴声吸引过来的。
看到铺子里这百鬼夜行般的恐怖景象,即便是这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祠众,也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妈的!老哑巴!你搞什么鬼!”疤脸刘又惊又怒,目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最后落在被黑影隐隐围在中央、手持桃木剑和燃烧符纸的陈渡身上,尤其是他怀里那明显鼓起来的一块——留影石!
“把东西交出来!”疤脸刘眼中凶光毕露,分水刺一指陈渡,对身后手下吼道,“上!抓住他!毁了那石头!”
祠众们虽然害怕,但更畏惧疤脸刘的淫威,硬着头皮,发一声喊,挥舞着武器冲了进来!
他们的闯入,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那些原本被琴声催动、目标指向河伯祠的黑影,瞬间被这些充满阳刚血气、且带着河伯祠气息的活人吸引!它们发出一阵阵无声却尖锐的嘶啸,放弃了陈渡,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扑向了冲进来的祠众!
“啊!什么东西!”
“滚开!鬼啊!”
“救命!”
惨叫声瞬间响起!
一个祠众被一道黑影扑中,那黑影如同无形的淤泥,瞬间覆盖了他的口鼻,他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挣扎了几下便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另一个祠众挥舞鱼叉刺向一道黑影,鱼叉却如同穿过空气,黑影毫发无伤,反而顺着鱼叉缠绕而上,祠众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干瘪!
混乱!彻底的混乱!
祠堂打手与失控的怨灵混战在一起,棍棒挥舞,符纸乱飞(个别祠众身上也带了简陋的辟邪符),黑影穿梭,惨嚎不断。棺材铺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疤脸刘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赵哑巴这老东西还藏着这么一手!他挥舞分水刺,勉强逼开两道试图靠近他的黑影,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陈渡身上。
必须拿到留影石!
陈渡趁着这混乱的机会,一边挥动桃木剑格挡开偶尔扑向自己的黑影,一边奋力向门口挪动。他必须冲出去!
赵哑巴依旧在疯狂拉琴,对眼前的血腥混战视若无睹,他全部的意志都灌注在了那复仇的曲调之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凝实、散发着浓烈水锈味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哑巴身后!它似乎比其他怨灵更具智慧,避开了混战的中心,目标直指这琴声的源头!
陈渡瞥见,心中一惊,想要提醒,却已来不及!
那黑影猛地探出,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向了赵哑巴的脖颈!
琴声戛然而止!
赵哑巴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圆睁,脸上疯狂的神色瞬间凝固。他手中的胡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徒劳地抓向自己的脖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脸色却迅速变得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不!”陈渡低吼一声,想要冲过去。
但疤脸刘却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如同猎豹般窜出,避开一道扑来的黑影,分水刺带着恶风,直刺陈渡后心!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想趁陈渡分心,一击毙命!
陈渡感到背后寒意刺骨,生死关头,他猛地向旁边一扑!
“嗤啦!”
分水刺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带起一溜血珠,将他的衣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陈渡狼狈地滚倒在地,撞翻了一口薄皮棺材,里面的骸骨和陪葬的瓦罐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顾不上疼痛,抬头望去。
只见赵哑巴已经停止了挣扎,身体软软地瘫倒在竹椅上,双眼圆睁,望着屋顶,瞳孔涣散,已然气绝。那道凝实的黑影也随之消散。
琴声一停,铺子内那些疯狂攻击祠众的怨灵,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身上的黑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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