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陈渡的皮肤,直透骨髓。身后的怨灵嘶吼和水流翻涌声紧追不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拖回那墨绿色的深渊。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疯狂地向水面挣扎。
“哗啦——!”
他终于冲破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但新鲜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他回头望去,只见黑龙潭中心区域如同煮沸般翻滚着墨色的泡沫,但那些怨气触手似乎被某种界限限制,并未追出核心区域太远。
侥幸逃生!
他不敢停留,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向岸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边冰冷的黑色礁石,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腥味的河水。
休息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强迫自己爬起来。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将消息带给韩校尉!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河岸,向着清江浦的方向踉跄跑去。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再次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深色的衣衫。但他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
当他终于看到清江浦镇外那片熟悉的灯火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镇子入口处增加了岗哨,几个穿着号衣的镇丁抱着长矛,没精打采地守着。
陈渡没有贸然进去。他绕到镇子西侧,那里有一段年久失修的矮墙。他忍着伤痛,费力地翻过墙头,落入一条堆满垃圾的死胡同里。
他必须尽快找到沈仵作或者韩校尉的人!
就在他准备摸出胡同,寻找接头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胡同口闪过,正是多日未见的老渔夫!
“老曲!”陈渡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老渔夫吓得一哆嗦,猛地回头,看到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血迹的陈渡,眼睛顿时瞪大了,连滚爬爬地跑过来:“陈……陈老弟!你……你还活着?!俺听说你……”
“别废话!”陈渡打断他,“带我去见沈先生,或者韩校尉的人!快!”
老渔夫看他神色焦急,不敢多问,连忙点头:“跟……跟俺来!沈先生交代过,要是见到你,直接带你去镇东头的废弃粮仓!”
老渔夫带着陈渡,专挑最偏僻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来到了镇东头一座早已荒废、大门被木板钉死的旧粮仓外。老渔夫在墙角有规律地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一块木板被从里面挪开,露出沈仵作那张严肃的脸。
看到陈渡这副模样,沈仵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让开身子:“快进来!”
陈渡钻进粮仓,老渔夫则紧张地留在外面望风。
粮仓里堆着些破烂的麻袋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除了沈仵作,还有两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眼神精悍的汉子守在角落里,显然是韩校尉的人。
“怎么样?”沈仵作急切地问道。
“找到了!”陈渡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云官儿的尸骨,在黑龙潭底河眼核心区域!颈骨上有明显的丝绳勒痕!确系他杀!”
沈仵作和那两个汉子闻言,精神都是一振!
“你看清楚了?”一个汉子确认道。
“千真万确!”陈渡斩钉截铁,“骸骨穿着残破的红戏服,颈骨缠绕乌黑丝绳!周围还有大量戏班其他人的骸骨!”
“好!”那汉子脸上露出喜色,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人立刻从粮仓后门悄然离去,显然是去报信了。
沈仵作拿出水囊和干粮递给陈渡:“你先休息一下,处理伤口。韩大人那边一旦确认,很快就会行动。”
陈渡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又胡乱塞了几口干粮,感觉虚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崩裂的伤口,靠在麻袋上闭目调息。虽然疲惫至极,但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
不到半个时辰,粮仓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之前离开的那个汉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身戎装、披着黑色斗篷的韩校尉!他脸色冷峻,眼中寒光闪烁。
“消息确认了?”韩校尉一进来就直接问道,目光落在陈渡身上。
陈渡站起身:“确认了。尸骨位置,他杀证据,我都看到了。”
韩校尉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却让粮仓里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足够了。”
他转身对那名报信的汉子下令:“传我命令!按甲三方案,即刻行动!封锁河伯祠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汉子领命,迅速离去。
韩校尉又看向沈仵作和陈渡:“沈先生,麻烦你带齐仵作工具,随我一同入祠验尸。陈渡,你也跟着,指认位置。”
“现在?”陈渡一愣,没想到行动这么快。
“兵贵神速。”韩校尉冷冷道,“给了他们两天时间准备,已经够了。再拖下去,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毁了证据,或者……”他看了一眼陈渡,“对那丫头不利。”
陈渡心中一紧,不再多言。
很快,粮仓外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的铿锵声。透过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一队队手持刀枪、弓弩,身穿州兵号衣的兵士,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沉默而迅速地将整个河伯祠区域包围得水泄不通!街道被清空,百姓被驱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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