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入夜后在西码头碰头。

回到家里，阿青正在晾晒衣服。见陈渡回来，她放下木盆，看了看他的脸色，没多问，只轻声说：“锅里有热着的饭。”

陈渡心里一暖。“晚上我出去一趟，你关好门，谁来也别开。”

阿青点点头，眼神里有些担忧。

傍晚，陈渡仔细检查了桃木楔，将惊魂铃挂在腰间，又用朱砂在几张黄纸上画了简单的辟邪符，贴身放好。

天色擦黑时，他出了门。

西码头比主码头更偏僻，停泊的多是些破旧的小渔船。夜雾从河面升起，带着寒意。无念和尚已经等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破僧袍，背着个布包，手里拿着那根木棍。

“走。”和尚见到他，只说了一个字。

陈渡带着他，沿着河岸往南走。那边有一处废弃的旧码头，木头早已腐烂，只剩下几根石桩立在水中，据说早年是处刑场，后来闹鬼，就荒废了，是可能的“阴穴”之一。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也显得空洞。怀里的惊魂铃一直安安静静。

快到旧码头时，走在前面的无念和尚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向河面。

陈渡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浓雾弥漫的河心上，不知何时，漂来了一条小渔船。船头上，站着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身影，背对着他们，面朝河水。

看那身形，像个孩子。

船无人撑，却稳稳地逆着微弱的水流，缓缓向旧码头这边漂来。

无念和尚低喝一声，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木鱼，另一手拿起槌。

陈渡握紧了桃木楔，腰间的惊魂铃，在此刻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发出细不可闻的“嗡嗡”声。

河心的那条船，越来越近。船头那“孩子”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小船即将靠岸的一刹那，那“孩子”猛地回过头。

月光透过薄雾，照在那张脸上——依旧是泡胀的灰白，没有瞳孔的双眼，嘴角咧开，挂着那抹僵硬的、诡异的笑。

它抬起一只浮肿的手，指向陈渡和无念和尚的方向。

然后，它张开了嘴。

没有发出昨夜那种漏风般的嘶吼，而是用一种无数人重叠的、湿滑粘腻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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