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理会两人,转身出去了,留下两个沉默的人和一屋子的压抑。
阿青立刻就想冲回瘸子姜的药棚,老哑巴却拉住了她。他嘶哑地说:“先,弄点吃的。”
阿青这才感觉到胃里饿得绞着疼,浑身虚脱。从昨天到现在,就吃了点生马齿苋和一小块肉干。
老哑巴走到屋角,那里放着个瓦罐,里面有半罐清水。他又在杂物堆里翻了翻,找出两个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粮食做的窝头,硬得像石头。他递给阿青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就着冷水,慢慢地啃。
阿青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硌得牙疼,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一点点嚼碎,咽下去。她必须有力气,爹娘还需要她。
吃完东西,阿青立刻跑回了瘸子姜的药棚。老哑巴也跟着过来,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
瘸子姜正在给陈渡清洗后背的伤口,脓血混着草药泥,看着触目惊心。陈渡在昏迷中疼得浑身抽搐。秀姑躺在另一边的干草上,瘸子姜已经给她灌了点参须熬的汤水,但她依旧毫无反应。
阿青蹲在秀姑身边,握着娘冰冷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啥?”瘸子姜头也不抬,声音干涩,“这年头,能喘气就不错了。你爹这伤,搁外面早死了八回了。你娘……看造化吧。”
阿青用力抹去眼泪,不再哭了。她看着瘸子姜忙碌,看着爹痛苦的表情,看着娘死灰般的脸,心里某个地方一点点硬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阿青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药棚。老哑巴则被王猎头安排跟着寨子里的人出去干活,有时是去更深的林子里查看陷阱,有时是去采药,有时是搬运东西。他沉默寡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手脚麻利,那些起初还有些排外的山民,见他不多事,也渐渐不再盯着他。
陈渡的高烧在瘸子姜那些苦涩的汤药和草药外敷下,时退时起,反反复复,但总算没有立刻咽气。秀姑依旧靠着那点参汤吊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寨子里的生活粗糙而简单。每天两顿,大多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或者硬窝头。人们很少交谈,各自忙碌,眼神里多是麻木和疲惫。阿青能感觉到,很多目光都在暗中打量她,尤其是那些年轻点的山民和王猎头。
第三天傍晚,老哑巴从外面回来,带回一小把新采的、阿青不认识的草药,交给瘸子姜。瘸子姜看了看,点点头:“嗯,这个退热有用。”
老哑巴没说话,走到阿青身边,看了看昏睡的陈渡和秀姑,嘶哑地问:“今天,怎么样?”
阿青摇了摇头,声音低哑:“还是老样子。”
老哑巴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草茎编成的蚱蜢,递给阿青。那蚱蜢编得歪歪扭扭,并不好看。
阿青愣了一下,接过来。
“路上,顺手编的。”老哑巴说完,就走到门口那个他常待的角落,坐下,闭上眼睛,像是休息。
阿青看着手里那个粗糙的草蚱蜢,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沉默寡言、下手狠辣的老人,似乎也有着他自己表达关心的方式。
就在这时,棚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王猎头粗嘎的骂声和另一个人的哀求。
“头儿!头儿饶命啊!俺再也不敢了!是那赵二牛撺掇俺的!他说那几个人有油水……”
阿青和老哑巴对视一眼,都走到了棚屋门口。
只见空地上,王猎头手里拎着一条皮鞭,正抽打着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汉子。那汉子阿青认得,就是前几天在雾林里窥伺他们,后来被王猎头喝退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旁边还站着几个寨民,冷漠地看着。
“油水?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王猎头又是一鞭子抽下去,那汉子身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惨叫不止,“老子带回来的人,你也敢动心思?规矩忘了?”
“没忘!没忘!头儿俺错了!饶了俺这次吧!”那汉子哭喊着求饶。
王猎头打累了,把鞭子扔给旁边的人,冷冷道:“打二十鞭,饿三天。再有下次,剁了喂狗。”
处理完这事,王猎头拍了拍手,像是掸掉灰尘,目光一转,落在了站在药棚门口的阿青身上。
他走了过来,带着一股血腥和汗味的风。
“丫头,”他站在阿青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你爹娘,瘸子姜算是尽力了。能活下来,看他们命硬不硬。”
阿青紧张地看着他,没说话。
王猎头话锋一转,盯着她的眼睛:“老子说话算话。救了他们,你,就是老子寨子里的人。过两天,等忙完这阵,老子摆桌酒,你把事儿办了。”
“办……办什么事?”阿青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猎头咧开嘴,露出那口黄黑的牙,笑容意味不明。
“还能什么事?做老子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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