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嗒啦”之后,狭窄的通道里再无声响。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擂鼓般的心跳。
老鬼握着柴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压低身子,像一头准备扑食的老豹,又低喝一声:“谁在那儿!出来!”
通道深处,只有回声。
水虺和李老汉也紧张地凑上前,手里的木棍石头攥得死紧。孟婆婆把陈渡往自己身后挡了挡,浑浊的老眼紧盯着那片黑暗。
过了仿佛一辈子那么长,那黑暗里,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石壁的窸窣声,接着,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在通道深处亮了起来,忽明忽灭。
然后,是一个苍老、干涩,像是被烟熏了几十年的破锣嗓子,带着浓重的痰音:
“喊……喊什么喊……惊了老子的觉……”
随着话音,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拄着一根粗树枝当拐杖,从那狭窄的通道里,一步三晃地挪了出来。火光渐亮,照出他的模样——头发胡子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花白,沾着草屑泥土,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一双老眼浑浊不堪,眼白泛着黄。身上裹着几层破烂不堪、油光锃亮的单衣,脚上趿拉着一双露趾的破草鞋。
他手里,捏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烟盒,那点暗红的光,正是里面卷着的、不知什么叶子做的烟卷发出的。
是个老乞丐?还是……住在这洞里的野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预想中的妖魔鬼怪没有出现,出来的却是这么个看上去一脚都快踏进棺材的老头。
老鬼没放松警惕,柴刀依旧横在身前,上下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洞里?”
那老头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扫过老鬼手里的柴刀,又掠过他身后紧张的人群,最后在陈渡染血的肩头和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猛嘬了一口那呛人的烟卷,喷出一股浓烈劣质的烟雾。
“这话……该我问你们吧?”他咳嗽着,痰音更重了,“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们……闯进来,扰人清梦,还拿着家伙……”他指了指老鬼的柴刀,又指了指水虺手里的木棍,“怎么,想……劫道?”
他说话慢吞吞,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但那语气里,却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劲儿。
“放你娘的屁!”老鬼骂道,“我们是逃难路过!谁要劫你这老棺材瓤子!”
“逃难?”老头又嘬了一口烟,眯着眼,像是在品味这个词,“这年头……谁不是在路上逃呢……”他目光再次落到陈渡身上,“那后生……伤得不轻啊。血味儿……都把老子熏醒了。”
陈渡靠在孟婆婆身上,忍着眩晕,开口道:“老丈,我们无意打扰。只想借个路,穿山过去。”
“借路?”老头嗤笑一声,笑声像破风箱,“这洞子,是那么好借的?你们知道……这叫什么洞吗?”
“不知。”陈渡老实回答。
老头用夹着烟卷的手,指了指四周黑黢黢的岩壁,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又带着点嘲弄:“老辈子人叫它‘咽气洞’。进来的人……十有八九,就得搁这儿咽了气。”
他这话一出,本就神经紧绷的众人,脸色更加难看。水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少吓唬人!”老鬼怒道,“我看你鬼鬼祟祟,就不是好东西!”
“吓唬?”老头浑浊的眼睛翻了翻,“老子犯得着吓唬你们?你们自己没闻见?这洞里的味儿……”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刻意去嗅。除了土腥霉烂,那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硝石的气息似乎更明显了些,还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腐败气味。
“前头……拐过去,再往下走一段,”老头用树枝拐杖指了指他们来时那条陡峭向下的路,“有个大点的坑,里面……啧啧,前几天刚扔进去几个不听话的‘货’,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始烂了。”
“货?”陈渡捕捉到这个字眼。
老头瞥了他一眼,又猛吸了一口烟,直到那烟卷快烧到手指,才恋恋不舍地扔在地上,用破草鞋碾灭。“还能是啥?跟你们一样,不听话,想跑,或者……没用了的。”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丢了几件破烂家具。
众人听得心底发寒。这老头,知道黑衣人的事!
“你……你跟那帮黑衣人是一伙的?”李老汉声音发颤地问。
“一伙?”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匀气,“老子是看洞的!他们给口吃的,让老子守着这‘后门’,别让不该进的人进来,也别让……里面的‘东西’跑出去。”
看洞的?后门?
信息量有点大。老鬼和陈渡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说的‘东西’,是什么?”陈渡问。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黑黄的残牙,笑了笑:“还能是啥?不就是那些……不听话的‘货’,变成的玩意儿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时候晚上,能听见他们在下面挠墙,吱嘎吱嘎的……听着,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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