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陈留己吾,张珩一行人并未张扬,依旧保持着商队的低调,沿着官道继续向西南而行。典韦的加入,让队伍中多了一座移动的山岳,他那彪悍的体型和偶尔流露出的凶悍气息,让寻常路人望而生畏,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张珩已修书一封,遣两名可靠亲卫先行快马送回幽州,一是向刘备报平安并告知已招揽典韦之事,二是请刘备及田豫早做准备,妥善安置典韦老母,并设法化解其昔日案底。
数日后,颍川郡的轮廓渐渐清晰。不同于边塞幽州的苍茫雄浑,也不同于冀州战乱后的凋敝,颍川地处中原腹地,文风鼎盛,虽也难免乱世侵扰,但郡内大体还算安定,沿途可见士子打扮之人往来,谈吐间常引经据典。
进入颍川阳翟县境内,张珩并未急于行动,而是先令赵云、典韦带大队人马在城外寻一僻静处扎营等候,自己则只带了数名机灵的精锐,扮作游学的富家公子与随从,入城打探消息。
颍川名士众多,郭嘉、戏志才虽然后世名声赫赫,但此时毕竟年轻,尚未扬名立万,寻常百姓未必知晓。张珩早有准备,他让手下以探讨学问、慕名拜访为由,在城中几处士子常聚的酒肆、书坊旁敲侧击。钱财开路,加之张珩本人气度不凡,谈吐间对颍川人物如数家珍,很快便探听到了确切消息。
“公子,打听到了。”一名亲卫低声回报,“戏忠戏志才先生,就住在城西的一处陋巷中。听闻其人家境贫寒,与一小妹相依为命,但其人才学,在本地士子中小有名气,只是……”亲卫顿了顿,“似乎因其家贫且性情寡淡,不常与显贵交往。”
张珩点了点头,这与他的预期相符。他并未立刻去寻那行踪更加飘忽不定、据说时常流连酒肆的郭嘉,而是决定先拜访这位半年前在幽州曾有一面之缘的“故人”。
他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并非金银珠宝那等俗物,而是几卷幽州新出的、纸质优良、印刷清晰的《孙子兵法》注疏,以及一些上等的笔墨纸砚,外加几包取自幽州军库、品质极佳的伤风驱寒药材。
翌日上午,张珩带着两名捧着礼物的亲卫,按照打听来的地址,寻到了城西那条僻静的巷子。巷子狭窄,地面甚至有些泥泞,两旁的屋舍大多低矮破旧。戏志才的家更是位于巷子深处,一扇略显斑驳的木门,门楣低矮。
张珩整理了一下衣冠,示意亲卫在门外等候,自己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片刻,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面色带着几分病态苍白,但眼神清澈平静的年轻人探出身来。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形略显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袍,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他看到门外气宇轩昂的张珩,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似乎认出了来人,那诧异中又添了几分复杂的了然。
“张将军?”戏志才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山高路远,不想竟在寒舍门前再见将军。”
张珩拱手,笑容温和而真诚:“戏先生,别来无恙?幽州一别,珩时常想起先生风采,今日再至颍川,特来拜访故人,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戏志才侧身让开通路:“将军请进,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院子狭小,只有寥寥几件杂物,但打扫得颇为整洁。屋内陈设更是简单,一床、一桌、一柜,以及堆满了竹简和纸张的书案,除此之外,几乎别无长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半年前在幽州揽贤阁清谈时的书香墨韵截然不同。
“兄长,有客人吗?”内室传来一个轻柔而略带虚弱的女声。
“是幽州的故人,小妹你安心休息。”戏志才向内室回了一句,语气明显比对张珩说话时柔和许多。他请张珩在唯一的客座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
“令妹的身体……”张珩目光中带着关切,这并非全然是客套。半年前在幽州,他便隐约听闻戏志才家中有一体弱小妹需照料。
“劳将军挂心,还是老样子,需静养用药。”戏志才语气平淡,似乎不愿多谈家事,转而道,“将军此番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探望故人吧?”
张珩使了个眼色,门外的亲卫将礼物奉上。戏志才一看,连忙摆手:“将军厚意,忠心领了。然……”
“戏先生,”张珩打断他,诚恳道,“此非重礼,只是些北地常见的书籍文具与药材。先生曾在幽州见过我那边的造纸、印刷之术,这些便是其产物,或于先生治学有所助益。这些药材,也是幽州边郡常用的品类,或对令妹身体调养略有帮助。全当故人重逢的一点心意,万勿推辞。”
听到“幽州”、“造纸印刷”,戏志才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半年前在燕山书院的见闻。他看了看那些品质极佳的纸张和熟悉的药材包装,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多谢将军了。”他示意亲卫将礼物放在一旁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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