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寅时三刻,天还未亮。
一队队士兵在天黑前就已抵达预定位置,无声地接管了每一条主干道、每一个街口、每一处可能俯瞰典礼区域的制高点。装甲车和坦克在薄雾中显出冰冷的轮廓,保持着最低怠速,如同蛰伏的巨兽。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黎明前的黑暗,交叉扫过空旷的街道和寂静的屋舍。百姓被严令留在家中,门窗紧闭,任何未经许可的窥探都会被视作威胁。
承天门外,巨大的广场上。一座高达三丈、以原木搭建的祭坛矗立在广场中央,在灯光下显得粗犷而威严。坛分三层,上层设香案,陈列着简单的祭品以及谷物、玉帛。没有过多繁复的礼器,只有正中一座新铸的青铜大鼎,鼎内已堆满松木,尚未点燃。
坛下,黑压压的观礼人群早已按照严格划定的区域肃立。前排是刚获得任命的新朝官员,虽然品级暂时未定,但秩序井然。之后是神京及周边有头有脸的士绅、商贾代表,个个屏息凝神。再往后,是各行业行会推举出的代表,以及少数“表现突出”的平民代表。最外围,是整齐如林的数万天龙军将士方阵队伍,钢枪如林,在渐亮的天色下泛着寒芒。
数万人聚集,却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和人们因寒冷或紧张而压抑的呼吸声。一种混合了敬畏、恐惧、期待与茫然的巨大压力,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皇城,乾元殿。
沈良玉已穿戴整齐,他身姿如岳峙渊渟,在殿内通明的烛火下,面容平静无波,眼神深不见底,唯有通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混合了铁血与掌控一切的威严。
苏瑾、苏瑜、柳芸、李美凤、楚红叶、萧玉若、赵婉容七女皆已盛装完毕,立于他身后。凤冠霞帔,环佩叮咚,各有风华。苏瑾端庄,苏瑜灵秀,柳芸妩媚,李美凤温婉,楚红叶清冷,萧玉若如出水芙蓉,赵婉容倾国倾城,绝美的面容在盛妆下宛如玉雕,看不出太多情绪。她们是今日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代表着新朝后宫,也象征着天命所归的圆满。
辰时正,第一缕天光刺破东方的云层。
皇极殿方向,九声沉重的钟鸣轰然响起,声浪滚滚,穿透寒冷的空气,传遍神京每一个角落。
“吉时已到——!!!”
承天门外,礼官用大喇叭高喊,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恭请大夏天子,紫禁之巅,祭告皇天——!!!”
呼声在广场上空回荡,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于街道尽头,那高高的、通往皇极殿的汉白玉丹陛,以及丹陛之后,巍峨宫殿的轮廓。
沈良玉迈步,走出乾元殿。七女紧随其后,保持着严格的间距。
他们穿过重重宫门,走过漫长的街道,最终来到皇极殿前那最高的丹陛之上。在这里,可以俯瞰下方巨大的广场,俯瞰那蚂蚁般的人群,俯瞰更远处苍茫的神京城。
寒风呼啸,卷动沈良玉和身后妻子们的衣裙。他立于丹陛边缘,如同立于世界的顶点。下方,是臣服的土地与子民。上方,是冬季清冷的天空。
没有冗长的致辞,没有繁琐的仪仗引导。沈良玉抬起手,轻轻一挥。
“起驾,祭坛。”
命令简短。他转身,沿着丹陛,开始向下走去。步伐依旧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带着千钧重量。七女敛容垂目,步步相随。
从天街尽头到承天门外的祭坛,距离漫长。沈良玉走得不疾不徐。数万道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那玄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天街上,在初升朝阳的逆光中,如同一柄缓缓出鞘、指向苍穹的利剑,孤高,凛冽,无可阻挡。
“咚、咚、咚……”
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敲碎了旧时代的残梦,也踏出了新时代的节奏。
终于,他走到了祭坛之下。青铜大鼎内的松木已被点燃,火焰跳跃,在晨光中吞吐着炽热的光芒。
礼官高唱:“止步——净手——上香——!”
侍者奉上铜盆。沈良玉象征性洗了下手,从另一名侍者手中,接过三炷粗如儿臂、早已点燃的檀香。
他手持高香,缓步登上祭坛。立于坛顶,背靠巍峨皇城,面朝广阔天地与芸芸众生。寒风更烈,吹得火焰明灭,衣袍狂舞。
沈良玉抬眼,投向苍穹。那里,是日月轮转,是星辰列张,是风雨雷电,是这方世界亘古长存的、无情而浩大的“天”。
他没有祖宗可告。他的根不在这里。他的力量,他的法统,不来源于血统,不来源于前朝,只来源于他自己,来源于他带来的知识,他掌握的武力,他缔造的军队,以及……他脚下这片刚刚被征服的土地和惶恐未定的人心。
那么,便只祭天。向这无情而公正的“天”,宣告他的到来,宣告旧秩序的终结,宣告新规则的建立。
沈良玉双手持香,举至额前,对着浩渺苍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传遍寂静的广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