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茅屋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雨水从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缝隙不断渗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冷风飕飕地往里灌,吹得那一点可怜的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
余小年强忍着恐惧和身体的不适,哆哆嗦嗦地往破陶罐里添水,架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上,点燃好不容易攒下的干柴,试图烧点热水。她的脸色比昏迷的道人好不了多少,一方面是因为病体初愈,另一方面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
余小天则跪坐在重伤的道人身边,手足无措。他从未处理过如此严重的伤势。道人破碎的道袍下,伤口狰狞可怖,有些深可见骨,而且并非普通的利器所伤,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甚至还在微微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不敢贸然触碰那些可怕的伤口,只能先用家里仅剩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蘸着刚刚烧温的热水,小心翼翼地擦拭道人脸上、颈上的血污和污泥。
水很快变得浑浊血红。
“哥……他……他会死吗?”余小年端着一碗温水过来,声音发颤。
余小天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看着道人那灰败的面容和微弱到极致的呼吸,感觉他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小年,把……把咱们上次采的、最好的止血草捣碎拿来。”余小天想起妹妹采来的那些草药,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余小年连忙点头,从墙角的旧木盒里翻出几株晒干的、品相最好的止血草,放在一块干净的(相对而言)石片上,用另一块石头小心地捣成药泥。
余小天接过那散发着清苦气味的绿色药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地、尽量轻柔地敷在道人几处看起来最吓人的开放性伤口上。他不知道这凡俗的草药对修士的伤势能有多大作用,但聊胜于无。
做完这一切,兄妹俩已是满头大汗,一方面是累的,另一方面则是紧张的。
屋外的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急,敲打着茅草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避难所彻底摧毁。寒冷加剧,余小天不得不将大部分干草都盖在道人身上,又把自己和妹妹那床破旧的棉被也严严实实地给他裹好。
兄妹俩则只能挤在灶台边,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火苗取暖。
时间在压抑和不安中缓慢流逝。道人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令人稍微安心的是,并没有继续恶化。那敷上去的止血草药泥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至少最明显的渗血止住了。
“哥,我们……会不会有麻烦?”余小年抱着膝盖,小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问。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救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意味着什么。
余小天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火苗,火光在他稚嫩却坚毅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他低声道:“不知道。但既然碰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放心吧,哥在。”
他的话像是在安慰妹妹,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后半夜,雨势渐小,但寒风更甚。余小年抵不住困意和疲惫,靠在哥哥身边睡着了。余小天却毫无睡意,始终保持着警惕,耳朵竖起着,留意着屋外的任何风吹草动,也不时探一下道人的鼻息。
就在天色将亮未亮,最黑暗也最寒冷的时候,一直昏迷不动的道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呓语般的呻吟。
余小天一个激灵,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道人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想要睁开,却无比艰难。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余小天屏住呼吸,将耳朵凑近。
“……水………”
微弱的、几乎气若游丝的声音,但余小天听清楚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轻轻扶起道人的头,将旁边温着的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喂进他干裂的嘴唇里。
清水滋润了喉咙,道人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丝。他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眼神涣散而无焦,模糊地映出余小天那张带着关切和紧张的少年面孔。
“……是……谁……”他的声音依旧微弱,但清晰了一些。
“道长,您醒了?您受伤昏倒在我家门外,是我们把您抬进来的。”余小天连忙低声解释,生怕惊扰到他。
道人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艰难地转动眼球,扫视了一下这间家徒四壁、破败不堪的茅屋,以及身边两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他那灰败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了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黑色的血沫。
“道长!”余小天吓了一跳。
道人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无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余小天脸上,那目光似乎有某种穿透力,让余小天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小……小家伙……多谢……”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心善……必有……福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