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清冷而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小院,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也暂时驱散了兄妹二人心头的部分不安。
余小天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因为道人的短暂苏醒而振奋了些许。他仔细检查了道人的情况,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比昨夜平稳了一些,脸上那层骇人的死灰色也淡去了少许。那凡俗的止血草药泥自然不可能对修士的伤势有根本性的疗效,但道人自身顽强的生命力或者说深厚的修为根基,正在缓慢地发挥作用。
余小年也早早醒来,帮着哥哥烧了热水,又熬了一小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米了。她小心地滤出最上面那层稀薄的米汤,试着喂给昏迷的道人。
道人似乎保留着一点本能,当温热的米汤触碰到嘴唇时,他会无意识地微微吞咽。这个发现让兄妹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能进食,就意味着有希望。
“哥,这位道长……是仙人吗?”余小年看着道人即使昏迷也依旧带着某种出尘气质的脸庞,小声问道,眼中混合着敬畏与好奇。
“应该是吧。”余小天也不确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应该很厉害。”他把“死”字咽了回去。
“那他醒了,会不会报答我们?比如……教我们仙法?”余小年的眼睛亮了一下,流露出属于孩子最直接的期盼。仙法,意味着不用挨饿,不用受冻,不用被人欺负。
余小天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苦笑一下:“别想那么多。救人不是图报答。只要不给我们带来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话虽如此,但他心底何尝没有一丝微弱的火苗在摇曳?那块贴身收藏的顽石,昨夜似乎格外安静。
接下来的两天,兄妹俩的生活重心完全围绕着这位昏迷的道人。余小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定时喂水,擦拭身体,更换伤口上已经干涸的药泥(虽然知道作用不大,但求心安)。余小年则负责尽力张罗吃的,她甚至拖着病后虚弱的身体,又去附近相对安全的地方挖了些野菜,还幸运地找到了一窝野鸟蛋,全都仔细地煮了,将大部分蛋花混在米汤里喂给道人,自己和哥哥只分食了极少的一点。
他们的存粮彻底告罄,最后两个铜板也早已用完。饥饿如同附骨之疽,再次缠上他们。但看着道人的气色一天天微弱却持续地好转,兄妹俩都默契地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坚持着。
第三天正午,阳光正好。
余小天刚给道人喂完一点清水,正准备去河边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摸点鱼虾,忽然听到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他猛地回头,只见草铺上,那位昏迷了三天的青衣道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疲惫,但却清澈、深邃,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破旧的茅屋,最后落在僵在一旁、满脸惊愕的余小天身上。
四目相对。
余小天的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道人看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最终只是形成了一个温和的弧度。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比上次清晰了无数倍,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小……友……多谢……救命之恩。”
余小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有些语无伦次:“没、没什么!道长您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他手忙脚乱地想去端水碗。
道人微微摇了摇头,动作依旧缓慢而艰难:“贫道……云阳子。小友如何称呼?”
“我……我叫余小天。”余小天老实回答,紧张地搓着手。
“余小友……”云阳子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又转向听到动静、怯生生从门口探进头来的余小年,“那位是?”
“那是我妹妹,小年。”余小天连忙道。
云阳子的目光在余小年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隐去,化为温和的笑意:“多谢……小年姑娘。”
余小年吓得立刻缩回头去,躲在了门后。
云阳子也不介意,他似乎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了这几句话,微微喘息着,闭目调息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看着余小天,郑重道:“贫道遭奸人暗算,身受重创,若非小友兄妹心善搭救,恐怕早已道消身殒。此恩,贫道铭记于心。”
余小天被他郑重的语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笑:“道长言重了,就是……就是碰巧了。”
云阳子看着他朴实无华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感知自身的状况,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语气依旧平和:“贫道伤势极重,道基受损,恐需在此叨扰些时日,静心调养,不知……”
“没问题!道长您尽管住下!”余小天立刻应道,虽然家徒四壁,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是……就是家里简陋,吃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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