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那根看似随意指点的手指，如同戳破了一层精心维持的薄纱。那年轻僧人脸上的慌乱与下意识缩手的动作，在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中，显得如此突兀而刺眼。

无数道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有惊疑，有审视，有恍然，也有……冰冷。

“觉明，你……”戒妄首座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觉明是他戒律院中颇为得力的弟子，平日里持戒精严，行事稳重，否则也不会被选为跟随前任首座戒嗔外出办事。他袖中何来紫光？

觉明僧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但目光触及孙悟空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火眼金睛，所有言辞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感到一股无形的、霸道而灼热的意念锁定了他，让他体内的某种东西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寒冰，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消融。

“呵，藏不住了吧？”孙悟空咧嘴，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俺老孙这双眼睛，是在老君炉里炼过的，专治各种不服，更治各种装神弄鬼！你袖子里那点腌臜东西，跟血海上头那些，还有后山莲池下头的，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谁让你藏的？想干什么？！”

最后一句，声如雷霆，在大殿中炸响，震得殿内佛龛上的琉璃灯都微微摇晃。

觉明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两步，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他知道瞒不住了，在斗战胜佛面前，他那点粗浅的隐匿功夫和心机根本无所遁形。

“弟子……弟子……”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是普济尊者！他……他给了弟子一枚‘净心佛珠’，说……说只要随身佩戴，关键时刻捏碎，便能引动……引动大阵中预留的一处‘清净佛国’节点，为抵御外魔增添助力……弟子不知那是邪物啊！”他一边哭诉，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表面却隐隐流动着一丝极淡暗紫纹路的珠子，双手捧过头顶。

那珠子一暴露在殿内充沛的佛光与无数大能注视下，表面的暗紫纹路立刻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散发出与殿内庄严祥和氛围格格不入的阴冷邪气！

“净心佛珠？”孙悟空嗤笑，伸手隔空一抓，那珠子便飞入他手中，他只略一感应，便随手一捏，“嗤”的一声轻响，珠子化作一撮暗紫色的粉末，飘散间还发出细微的、仿佛冤魂啜泣的声响，“这玩意分明是‘秽心魔种’！还预留节点？怕是预留的爆炸点吧！一旦捏碎，这秽气瞬间污染佛力节点，轻则干扰大阵运转，重则可能引发局部崩溃！普济那厮自己都成了死老鼠，你还敢拿着他的脏东西在这灵山圣地招摇？！”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不少僧人看向觉明的目光已带上了愤怒与鄙夷。秽心魔种，乃是最为阴毒污秽的魔道之物，专污佛心，蚀佛光，此物竟出现在大雄宝殿，出现在戒律院弟子手中，简直是对灵山莫大的亵渎！

戒妄首座脸色铁青，豁然起身，周身佛光涌动，怒视觉明：“孽徒！你竟敢……”话未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跪在觉明身后不远处、同样属于戒律院的另一名年轻僧人——正是当日跟随戒嗔的另外一人，觉性！

“觉性！你袖中又是何物？！”戒妄厉声喝道。他方才在盛怒之下，神念扫过自己门下弟子，竟在觉性袖中同样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那魔种同源但更加微弱的异样波动！

那觉性被首座一声暴喝吓得浑身一抖，脸色比觉明还要惨白，几乎是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摸出一张看似寻常、用来抄录经文的金箔。那金箔乍看无奇，但若以佛门法眼细观，便能发现其边缘处铭刻的经文，有几个细微的笔画被巧妙地篡改过，透着一丝扭曲的意味。

“首座……弟子……弟子只是觉得这金箔上的‘寂灭往生咒’似乎……似乎更易凝心，便……便私自留下了……”觉性语无伦次。

“蠢货！”戒妄须发皆张，气得浑身发抖，“那是被篡改过的‘外道惑心纹’！长久接触，潜移默化便会扭曲心智，亲近外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他指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戒律院执掌灵山清规戒律，如今自己的弟子却接连被外魔渗透、携带邪物，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与失职！

“嘿嘿，戒妄首座，看来你这戒律院，篱笆扎得不够紧啊。”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目光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锐利地扫视着大殿中的其他身影，“不过，这种偷偷塞脏东西、拐弯抹角的下作法子，也就是对付这些小辈。真正的大老鼠，怕是看不上这点伎俩。”

他话锋一转，忽然指向大殿一侧，那负责维持大阵部分能量流转的“八部天龙众”虚影中，一位面容肃穆、手持宝杵的“夜叉神将”虚影：“比如这位，身上那股子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的‘血海腥臊味’，是不是该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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