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将信将疑：“大夫……这……这能行吗？”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许念的语气很重，“记住，蒲公英清热解毒，专门克制热毒引发的腹泻。车前草利尿清热，能帮病人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去。这两样东西，是现在唯一能救你们命的药！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看着许念坚定的眼神，村支书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他回头对着村民们大喊：“都听见了没？咱们信解放军！信神医！赶紧的，回去采药！”

村民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互相搀扶着，抬起病人，匆匆忙忙地往山里赶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高枫长出了一口气，但又有些担心：“许大夫，他们……能弄对吗？万一……”

“我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他们的造化了。”许念的脸色有些发白。隔空开方，这是兵行险招。如果有效，那是皆大欢喜。如果无效，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她不仅会背上“草菅人命”的骂名，更会给部队的声誉抹黑。

身后的老马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慢慢走过来，看着许念，摇了摇头。

“许大夫，你太大胆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隔着门就敢开方子，万一不是痢疾，是别的病呢？你这几味草药下去，没病也给吃出病来了。你这是在拿那些老乡的命，还有咱们部队的声誉赌博啊。”

许念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村民们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马师傅，我是个医生。在我眼里，没有赌博，只有救人。”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在赌。凭借她超越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通过刚刚问诊的几个关键点——“米泔水样便”、“血丝”、“舌苔”，她基本可以断定，这是细菌性痢疾和霍乱的混合感染，水源污染的可能性极大。而蒲公英和车前草，正是对付这两种病菌最有效、也最容易找到的天然抗生素和利尿剂。

只是这些，她没法跟老马解释。

她转过身，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宿舍走去。她的背影很单薄，但在高枫眼里，却异常坚定。

风波暂时平息了，但营区里的议论却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听说了吗？许大夫把一村子的人都打发回去了，就让他们回去喝草根汤！”

“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吃死了人，咱们部队可就摊上大事了！”

“我看悬，哪有不见面就能看病的，这不是江湖骗子吗？”

各种声音传到许念的耳朵里，她一概不理。她把自己关在宿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复盘刚才的诊断和给出的方案，确认每一个细节都没有疏漏。

夜深了，她坐在周牧远给她做的新书桌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想起了周牧远。

如果他在这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会像那个排长一样，严格遵守纪律，把村民拒之门外吗？还是会像自己一样，冒险一试？

她觉得，他可能会选择前者。他是一个把纪律刻在骨子里的人。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演习的时候，是他力排众议，批准自己进入“疫区”的。抓刘健的时候，也是他打破常规，设局引蛇出洞。

他那个人，看上去刻板，其实比谁都懂得变通。他信的，是能解决问题的规矩，而不是死板的条文。

想到这里，许念的心情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红旗公社所在的方向，那里的山峦在夜色中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灯火。

“一定要有用啊……”她对着夜空，轻声自语。

这一夜，许念睡得极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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