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营区都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里。
关于许念“隔门开方”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支持她的人,觉得她有担当,有本事。怀疑她的人,则都在等着看笑话,等着红旗公社的人抬着病情更重的病人回来闹事。
高枫一上午都在营区门口转悠,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比谁都紧张。
卫生队的老马,则板着脸,把所有的“土方子”材料都锁进了柜子,让手下的卫生员一律按照标准流程处理伤口,摆明了要跟许念的“应急医疗”划清界限。
许念本人,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她照常给学员上课,照常去药材室研究草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一直悬着。每当有车辆从门口经过,她的心都会跟着跳一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挨到了下午。
就在营区里各种猜测达到顶峰时,营门口,再次出现了一群村民的身影。
还是昨天的那个村支书带队。
高枫第一个发现,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撒腿就往许念的宿舍跑。
“许大夫!许大夫!他们又来了!”
这一次,不等许念赶到,消息已经惊动了半个营区的人。不少看热闹的战士和干部,都围了过去。老马也抱着手臂,站在人群后面,脸色凝重。
所有人都以为,一场巨大的麻烦要来了。
然而,当许念走到门口时,看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村支书带着十几个壮劳力,每个人都挑着担子或提着篮子。担子里,是水灵灵的青菜和南瓜。篮子里,装满了还带着泥土芬芳的鸡蛋和地瓜。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哭天抢地,脸上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感激。
“神医!活菩萨啊!”
村支书一看到许念,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隔着铁门就要跪下,被许念厉声喝住。
“站起来!有话好好说!病人怎么样了?”
“好了!都好了!”村支书抹着眼泪,指着身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就是他!昨天还烧得说胡话,回去喝了两大碗您说的那个黄花草药汤,夜里就退烧了!今天早上就能下地跑了!村里其他病人,也都好多了!您的方子,真是神了!”
那个小男孩跑到门边,冲着许念,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谢谢解放军阿姨!”
这一声清脆的感谢,像一颗炸雷,在所有围观者的耳边响起。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傻眼了。老马抱着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许大夫!这是我们全村人的一点心意!您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谢您!这点东西不值钱,您一定要收下!”村支书激动地指挥村民们把担子和篮子往门边放。
“老乡,这绝对不行!”许念严肃地拒绝,“人民军队有纪律,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们一定得带回去。你们自己也需要补充营养。”
她顿了顿,又问道:“我昨天让你们做的防疫措施,都做了吗?水源都烧开了吗?病人的排泄物都处理了吗?”
“都做了!都做了!”村支书连连点头,“我们派人守在井边,不让大家喝生水。全村的茅厕都撒了石灰!您放心!”
“那就好。”许念点点头,“病虽然好了,但防疫不能停。你们回去以后,把村里的环境卫生好好搞一搞。另外,我再教你们几个方子,平时可以用来调理身体,预防疾病……”
许念隔着大门,又给他们讲了一些关于艾草、金银花之类的常见草药的用法。村民们听得聚精会神,像是学生在听课。
一场剑拔弩张的危机,就这样变成了一堂生动的军民鱼水情健康教育课。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带着一路风尘,在营区门口一个急刹。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跳了下来。
是周牧远。
他回来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天。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景象——感激涕零的村民,堆成小山的土产,还有站在人群中心的许念。他眉头一蹙,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营长!”哨兵立刻敬礼。
周牧远点点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许念身上。他的眼神很深,看不出情绪,但许念却从那深处,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怎么回事?”他问门口的排长。
排长立刻把事情的经过简要汇报了一遍。
周牧远听完,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许念,那目光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总能给我惹点事出来。
就在这时,吉普车的另一边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军官。他的军装领口上,缀着代表更高级别的符号。
“王师长!”有人认出了来人,惊呼出声。
不,不是王师长。是军区后勤部卫生部的陈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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