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既定,漱玉阁像一架突然被拧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银子如流水般淌出,人手昼夜不停,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亢奋。
林晚几乎住在了即将改造的区域。她亲自画出示意图,与请来的工匠头领反复沟通唐风建筑的细节——如何用现有的木料和幔帐,快速营造出恢弘又华丽的感觉。她翻出记忆中关于唐代服饰、器物、饮食的碎片知识,结合这个时代的可能,列出长长的清单,交由周嬷嬷和谢安分头采办、定制。
舞乐班子是城中最好的“云韶班”,班主起初听说要在三日内排出一场全新的、带有情节的唐风乐舞,头摇得像拨浪鼓。直到林晚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在他面前,并承诺事后另有重酬,且节目创意由她提供,班主才咬牙应下。林晚凭借模糊的记忆和想象,勾勒出《霓裳羽衣曲》的意境,改编成一个简短的前朝贵妃寿宴、众仙献舞的剧情框架,重点在于服饰的华美、舞姿的飘逸和场面的梦幻。
服饰是最大的难题。现成的唐制服饰极少,林晚要求的是至少三十套可供客人选择的、不同品级的仿唐男女服饰,还需数十套舞者、侍者的统一服装。她找到了之前谈妥合作的“云裳坊”,要求其调动所有绣娘和裁缝,日夜赶工,工钱翻倍。样式图由她提供简化版,细节则由老师傅把握。同时,她也让周嬷嬷去搜罗城中当铺、旧衣铺里可能存在的类似风格的衣物,进行改制。
器皿摆设,则托了与漱玉阁有往来的古董商,租借了一批仿古器物,又紧急采购了大量廉价但形似的替代品,靠灯光和布置来提升质感。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隐秘而有效的渠道,传递到漱玉阁最顶层的客人耳中。没有大肆宣扬,只有私下里口耳相传的、充满诱惑力的描述:“惊鸿姑娘呕心沥血,打造三日‘霓裳羽衣’梦,重现盛唐风华……仅限三十席,身临其境,恍如隔世……过后绝版,再无机会。”
稀缺、尊贵、梦幻、绝版。这些词汇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客群的心理。一时间,漱玉阁负责接洽的管事门槛几乎被踏破。金牌客人们几乎毫不犹豫地订位,一些消息灵通、财力雄厚的银牌客也拼命托关系,想挤进这三十人名单。票价被炒得越来越高,远超林晚最初的定价,依然一席难求。
满堂娇那边,似乎也得知了对赌消息,却未见异常动作。“幻梦之夜”依旧喧嚣,沈千帆本人更是频频现身,与客谈笑风生,仿佛胜券在握。只是,据眼线回报,满堂娇也在暗中加码,似乎推出了更刺激的“番外节目”,并给一些大客许以重利,试图稳住乃至提升消费。
三日之期,第一日。
改造区域被巨大的帷幕彻底围起,谢绝一切窥探。里面灯火通明,敲打声、呼喝声不绝于耳。林晚穿梭其中,嗓音已有些沙哑,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盯着每一处细节。舞乐班子在隔壁院子紧急排练,乐声隐约传来。
谢安负责统筹和账目,看着流水般支出的银子,心惊肉跳,却也不得不佩服林晚的决心和调度能力。周嬷嬷则带着人,将赶制出的第一批服饰小心翼翼运入库房,进行分类整理。
傍晚,离夜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林晚站在改造完毕的入口处,最后一次审视。帷幕拉开一角,里面已然换了天地。朱红廊柱缠绕锦帛,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朦胧的光晕,地上铺着厚重的织花地毯,四处陈列着仿古青铜器、宝瓶、插着时鲜花卉的梅瓶。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檀香混合着果香。一切虽略显仓促的痕迹,但在精心设计的灯光和布局下,竟真有几分穿越时空的华美与神秘。
“姑娘,成了。”谢安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赞叹。
林晚点点头,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客人服饰准备得如何?”
“按您吩咐,分‘王公’、‘贵戚’、‘文士’、‘仕女’等不同等级和款式,均已熏香熨烫,悬挂于更衣隔间。侍者也都换上了统一的仿唐服饰,经过简单培训。”谢安回道。
“好。”林晚深吸一口气,“开门,迎客。”
受邀的三十位客人,怀着好奇、兴奋与期待,陆续到来。在入口处,他们便被这迥异于寻常青楼的布置所吸引。侍者恭敬地引领他们前往不同的更衣隔间,里面挂满了可供选择的华美古装。更衣完毕,对镜自照,许多人都不禁恍神,仿佛真的短暂脱离了现实身份。
当客人们穿着古装,步入主宴厅时,真正的震撼才来临。仿若殿阁的宽敞空间,灯火璀璨,乐声悠扬,身着霓裳羽衣的舞者已静静立于两侧,身姿曼妙。长案上摆着精致的仿古食具,盛放着模样新奇、名字风雅的菜肴酒水。所有侍者言行恭敬有度,称呼客人皆用古称。
没有喧哗,只有低声的惊叹和彼此打量。一种奇异的、沉浸式的氛围迅速笼罩了整个空间。
林晚也换上了一套异常华丽繁复的“贵妃”服饰(经过简化),头戴珠翠,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沉静明澈的眼睛。她以“梦引者”的身份出现,用特意练过的、略带古韵的腔调,简单致辞,欢迎诸位“贵人”莅临这场短暂的“华胥之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