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宴”的成功与“重建众筹”的初步落地,如同在漱玉阁的废墟上点燃了一簇微弱的希望之火。认捐的款项陆续到位,虽然离重建所需仍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解了燃眉之急,也让阁中上下看到了一丝盼头。林晚将陆离所赠金锭与认捐款项合并设立“重建公账”,每一笔支出都需经她与周嬷嬷共同签字,账目公开,力求透明,以安人心。
然而,希望的火苗尚显微弱,现实的重压与恐慌的暗流却从未远离。
火灾的创伤不仅仅是物质的。昔日清雅精致的漱玉阁,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一片焦土。熟悉的景象化为乌有,朝夕相处的同伴或死或伤,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夜的灼热与血腥。巨大的心理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白日里,众人尚能因重建的希望和忙碌而暂时忘却恐惧;每当夜幕降临,废墟的阴影、夜风的呜咽、乃至一点异常的声响,都足以让惊弓之鸟般的姑娘伙计们心惊肉跳,辗转难眠。
更现实的问题是,半数以上的建筑损毁,包括主要的居住区域。幸存者们只能挤在几间相对完好的厢房和临时搭建的棚屋里,条件简陋,冬夜寒冷,苦不堪言。虽有认捐款项,但重建非一日之功,这个冬天如何熬过去?
而最让林晚感到棘手的,是人心的动摇。
纵火事件后,关于“漱玉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赵公子要赶尽杀绝”的传言虽未公开,却在底层仆役和部分姑娘间悄悄流传。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一些胆小的、或者本就对前途迷茫的姑娘,开始私下串联,商议出路。
这日午后,林晚正在临时账房(设在前院一间未被完全烧毁的耳房内)与周嬷嬷核对这几日的用度,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头红着眼圈,在门口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小菊,有事吗?”林晚放下账本,温声问道。
小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抽泣道:“姑娘……奴婢,奴婢想求姑娘一个恩典……放奴婢回家吧!我爹娘托人捎信,说家里给我说了门亲事,让我赶紧回去……”
林晚和周嬷嬷对视一眼。小菊家在百里外的乡下,家中贫苦,当初是被爹娘狠心卖入漱玉阁的,何来突然说亲?这显然是托辞。
“小菊,你先起来。”林晚示意周嬷嬷扶起她,“家里若真有急事,我自然不会拦你。只是如今外头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恐怕危险。况且,漱玉阁正值艰难,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
小菊低着头,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奴婢……奴婢知道对不起姑娘和主家……可是……可是大家都说,满堂娇那边……在私下里招人,说是只要肯过去,待遇从优,还……还保证安全……”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果然!沈千帆虽然被神秘提走,但满堂娇的势力仍在,而且趁着漱玉阁遭难,正在暗中挖角!这是釜底抽薪!
“还有谁想走?”林晚平静地问,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小菊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奴婢……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好些姐妹都在私下打听……”
林晚没有再追问,让小菊先回去,并告诉她,若真想走,漱玉阁不会强留,但需按规矩结算工钱,且要等外面稍微安全些再安排。
小菊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周嬷嬷满面忧色,“若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重建之事更是难上加难。满堂娇这一手,太毒了!”
林晚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忙碌清理废墟的人群,目光沉沉。满堂娇在挖人,这在意料之中。但“保证安全”这个许诺,却戳中了当下漱玉阁众人最脆弱的心防。是啊,跟着一个随时可能再次被烧、被刺杀的主家,哪有什么安全可言?
光靠情怀和微薄的希望留人,是不够的。她必须给出更实在的东西,不仅是未来的许诺,更是眼下的保障。
“周嬷嬷,你去私下了解一下,具体有哪些姑娘伙计有去意,大致有多少人。不要声张,只是摸底。”林晚吩咐,“另外,从公账里支一笔银子,给所有人,包括伤者,预支三个月的工钱。告诉他们,这是主家感念大家共患难的心意,无论去留,这钱都先拿着,过个暖冬。留下的人,后续工钱照发;想走的,结清所有,绝不阻拦。”
“预支三个月工钱?”周嬷嬷一惊,“姑娘,公账上刚刚有点起色,这……”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心散了,就真完了。”林晚决然道,“这笔钱,是买一个心安,也是表明我们的态度——漱玉阁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共患难的人。至于满堂娇的‘保证安全’……”她冷笑一声,“不过是空中楼阁。沈千帆自身难保,赵延行事狠绝,他们的承诺能值几文钱?但这话我们不能明说,只能让她们自己去想。”
周嬷嬷明白了林晚的用意,这是攻心为上,既示恩惠,又暗藏机锋。她叹服地点点头:“老身明白了,这就去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