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更加卑微,却也更加情深义重。林晚鼻尖一酸,眼眶微微发热。
“谢瑢,”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需要时间。不是需要考虑接不接受你的心意,而是……我需要想清楚,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我心里,你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草率。你的余生,不该托付给一个连自己前路都尚未看清的人。”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地看着他:“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们度过眼前这一关,等你的毒解了,等一切稍稍尘埃落定。到那时,我会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清晰的答案。”
这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未来的约定。它承认了他的重要性,也坚持了她自我的独立。
谢瑢眼中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刚才更加璀璨。他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清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仿佛冰封雪原上乍现的第一缕暖阳。
“好。”他轻轻点头,伸出手。
林晚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却因病弱而显得格外修长苍白的手,犹豫了一瞬,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凉,掌心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力度,轻轻握住了她的。
十指交缠,没有更多言语,却有一种无声的暖流,在两人相触的肌肤间静静流淌,驱散了秋夜的寒凉,也暂时抚平了各自心中的波澜与不安。
这一刻,无关风月,只有两个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灵魂,彼此确认了那份超越合作、超越友谊的深刻羁绊。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握的手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仿佛要纠缠到天荒地老。
然而,温馨总是短暂。窗外,更夫敲响了三更的梆子,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几乎就在梆子声落下的同时,竹幽苑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陈武压低的、带着紧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谢公子,有情况!”
旖旎温存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林晚神色一凛,迅速抽回手,站起身:“进来。”
陈武推门而入,面色凝重,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姑娘,我们安排在‘满堂风华’‘雅筑’别院附近的人传回消息,约莫两刻钟前,有一伙身份不明、身手矫健的黑衣人,试图潜入冯老板所住的跨院!与我们提前布置的暗哨交了手!”
林晚心头一紧:“冯老板怎么样?对方有多少人?可曾擒获或留下线索?”
“冯老板无恙,绿腰姑娘机警,提前将冯老板转移到了更隐蔽的暗室。对方约有五六人,武功路数狠辣,不似普通江湖人,倒像是军中刺杀的路子。他们一击不中,立刻撤退,十分果断。我们的人怕中调虎离山之计,没有深追,只射伤了一人,但对方行动迅速,连血迹都清理得很干净,只在地上发现这个。”陈武说着,递上一枚小小的、沾着些许泥土的金属物件。
林晚接过,就着烛光细看。那是一枚约指甲盖大小的铁制徽记,边缘有些磨损,但图案依稀可辨——一只抽象的、展翅欲飞的雄鹰,鹰爪下似乎抓着什么。
“鹰……北境边军的标志之一,独孤罡麾下精锐‘铁鹰卫’的徽记?”谢瑢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冰冷的寒意。
果然,独孤罡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察觉冯老板可能泄露秘密,迫不及待要灭口!甚至不惜动用精锐潜入州府城内!
“看来,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急。”林晚握紧那枚徽记,指尖冰凉,“后日与冯老板的会面,必须万无一失。陈武,立刻加派人手,不仅要保护冯老板,也要加强竹幽苑和我们所有核心产业、人员的防护。另外,通知沈公子那边,计划可能需要调整。”
“是!”陈武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林晚转身看向谢瑢,方才那一丝温存早已被严峻的现实取代,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他们动手了,比我们预计的更快。这说明,冯老板掌握的东西,很可能比他自己说出来的更致命。”
谢瑢点头,脸色也沉肃下来:“亦或是,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想抢先一步,掐断所有线索。晚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我知道。”林晚深吸一口气,将徽记收好,“你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外面的事,交给我。”
她替他拢了拢被角,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床边一盏,然后转身要走。
“晚晚。”谢瑢叫住她。
林晚回头。
“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却重若千斤。
林晚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快步离开房间,投身于外面更深沉的夜色与危机之中。
病榻旁的告白,如同暗夜心壑中骤然亮起的一簇微光,温暖了彼此孤寂的灵魂,却也照见了前路更加狰狞的黑暗与险阻。情感刚刚萌芽,便不得不直面凛冽的寒风。但至少,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心意,知道了在这条遍布荆棘的路上,自己并非独行。
微光虽弱,却能照亮方寸之地,给予前行者一丝慰藉与勇气。
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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