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麻雀嘴里的纸条收进袖中,手指在掌心轻轻一捏。那张写着“动”的小纸片立刻化成了灰。他没再看城下的百姓一眼,转身走下台阶。
李明辉带着几个翰林院的同僚正等在城楼出口。他们站成一排,手里捧着笔墨纸砚,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陈侯。”李明辉上前一步,拱手,“今日您登楼退敌,一句诗震天下,我等虽在朝中为文,却从未见过如此文气显圣之景。可否赐一幅墨宝,留作翰林珍藏?”
陈砚舟看了他一眼。这人以前见了他就鼻孔朝天,现在居然主动来求字。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立刻跟上,簇拥着他往翰林院走。路上不断有百姓认出他,跪地高呼“陈侯爷”。有人往他马车前撒花,还有孩子追着跑喊“我要背你的诗”。
陈砚舟坐在车里,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些人喊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那一句能叫天现异象的诗。他摸了摸袖子,里面还藏着兵部刚送来的急报——北漠退兵路线不对,丙字三队换岗记录也有问题。
马车停在翰林院门口。陈砚舟下车,青衫微动,折扇轻摇。院中已有数十名编修、侍读等候,人人手持宣纸,神情肃穆。
“我们想请您写一首完整的诗。”一个年轻编修紧张地说,“不求题跋,只求真迹。”
陈砚舟走到大堂正中的书案前,提笔蘸墨。他脑子里闪过《唐诗三百首》的页面,金光一闪,《登鹳雀楼》自动浮现。
他开始写。
白日依山尽。
第一笔落下,墨迹微微发亮。没人注意。第二句“黄河入海流”写完时,整张纸突然浮起一层金光。
陈砚舟放下笔。
纸上的字一个个飘了起来,在空中排开。接着,山出现了。一轮红日缓缓沉入远山。一条大河从天而降,奔腾向东。云霞流动,飞鸟掠过,整幅画面像活的一样。
满堂寂静。
有个老学士手一抖,毛笔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抬头时眼眶通红:“我教了一辈子诗,今天才算看见什么叫‘诗中有画’。”
“这不是画。”另一个编修喃喃道,“这是……天地共鸣。”
李明辉站在人群最前面,仰头看着空中的山水。他的脸变了好几次颜色,最后深深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从前我不懂,以为文章只是写字。今日才知,真正的文气,是可以造山河的。陈侯爷……不,陈大师,文盖天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求陈大师赐字!”
“愿拜入门下研习诗文!”
“请收我为徒!”
陈砚舟没动。他只是静静看着那幅还在空中流转的诗画,耳边听着此起彼伏的恳求声。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昨天他还被说成靠奇术取胜的暴发户,今天就成了文脉化身。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文字变成真实景象。这种事没法伪造,只能来自天赋与文运。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空中的诗画慢慢散去,化作点点金光落在众人递上来的宣纸上。每张纸上都留下了一句诗,字迹相同,但每个人的纸都泛着不同光泽。
“诗在人心,不在虚空。”他说完这句话,坐回案后,翻开一份卷宗。
那是关于科场积案的旧档。
李明辉没走。他站在原地,盯着自己手中那张写着“欲穷千里目”的纸,声音发颤:“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旁边一个年轻编修摇头。
“这意味着,从今天起,整个大雍的读书人,都会抢着背他的诗。官学、私塾、乡试、殿试……谁能把陈大师的诗句用进策论,谁就能得考官青睐。这不是才华之争,是文运之争。”
那人说完,看向东厢值房。
陈砚舟正低头看卷宗,眉头微皱。阳光照在他侧脸上,映出一道浅疤。那是早年在县试考场被人推倒撞伤的痕迹。
李明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个人明明可以靠一首诗就享尽荣华,却还在查这些陈年旧账。他想起自己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高手,从来不在热闹处争胜。”
他走上前,把笔墨重新摆好:“陈大师,我还有一张纸,能再写一次吗?”
陈砚舟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已经得了一句。”
“我想写全篇。”李明辉说,“我想把四句都收齐。”
陈砚舟沉默几秒,点头。
李明辉立刻铺纸。陈砚舟再次提笔,从头写下《登鹳雀楼》。这一次,墨迹离纸时不仅形成山水,还传出隐隐水声和风响。
当最后一笔完成,空中景象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有人感觉脸上拂过一阵河风。
“我拿到了!”一个年轻编修激动地举起自己的纸,“我的纸上,字迹在动!”
其他人围上去看,果然看见“更上一层楼”五个字像在缓缓上升。
“这……这是文气入纸!”老学士声音发抖,“百年难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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