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星河倒卷,撕裂了地下空间粘稠的黑暗。
这一剑,顾九歌没有留任何余地——斩浊剑中熔铸的四种概念、青云髓最后的精华、她自身残存的神力与净化之力,甚至还包括这些天吞噬、解析过的所有法则碎片信息,全部凝于这一剑之中。
剑锋所指,不是物质,不是能量,而是“存在”本身。
是那道裂隙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
是归墟锚定于此界的“坐标”。
执钥者的金属面具下,第一次传出失真的、近乎惊惶的声音:“你竟敢——!”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裂隙边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冲击。
只有一声细微的、仿佛玻璃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的——
“咔。”
裂隙扩张的速度骤然停滞。
紧接着,裂隙边缘那些不断撕裂又重组的暗红流光,开始逆向收缩。不是闭合,而是像录像带倒放般,从最外围开始,一点点退回裂隙内部。每退回一寸,裂隙的形状就变得模糊一分,那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也随之减弱。
竖井内壁的肉质组织疯狂痉挛,触手不再攻击顾九歌,而是全部缩回,紧紧缠绕在井壁上,像受伤的野兽蜷缩身体。那些搏动的暗红结晶,光芒明灭不定,有些甚至开始出现龟裂纹。
祭坛上,十二个“燃料”身上的导管同时崩断。暗红液体不再被抽走,反而有微弱的、泛着青白色光晕的能量顺着导管反向流回他们体内——那是斩浊剑斩断锚点时,泄露出的微量净化规则碎片。
十二个人的惨嚎声渐渐平息,干瘪的身体开始缓慢恢复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活下来了。
而那三百个变异信徒,在裂隙停滞的瞬间,动作全部僵住。他们眼中的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痛苦,然后是恐惧。皮肤下的异变开始消退,骨刺缩回体内,触须断裂脱落,裂开的头颅重新合拢——虽然留下了狰狞的疤痕,但至少恢复了人类的基本形态。
他们跌坐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开始有人哭泣、呕吐、歇斯底里地尖叫。
执钥者站在祭坛边缘,金属面具的眼部红光剧烈闪烁。他低头看着自己按在地质队员头顶的手——那只手正在“褪色”。不是腐烂,而是从指尖开始,皮肤、血肉、骨骼,都在缓慢地“虚化”,变成半透明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锚点……被斩断了……”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通讯,“归墟的坐标……从这个世界……被剥离了……”
他猛地抬头,面具对着顾九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九歌持剑而立,剑身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青云髓彻底化作粉末,从剑格处簌簌落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她所有力量。
但她站得很直。
“意味着这个世界,暂时安全了。”她说。
“安全?”执钥者发出扭曲的笑声,“你错了……大错特错……”
他的身体虚化速度加快,从手掌蔓延到小臂、肘部、肩膀。
“归墟……已经‘尝’到了这个世界的味道……锚点被斩,只是暂时切断了直接的通道……但那些已经渗入这个世界的浊气、那些被扭曲的法则、那些已经开始进化的怪物……它们不会消失……”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某种残忍的愉悦:
“而且……你以为‘那位’会就此罢休吗?”
“门虽然关上了……但他会找到新的‘钥匙’……会建造新的‘锚点’……会继续他的计划……直到这个世界彻底归入虚无……”
执钥者的身体已经虚化到腰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消失的下半身,又抬起头:
“逆火者……你很强大……但你也只是一个人……”
“而归墟……是无限……”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身体彻底虚化,化作一缕暗红烟雾,消散在空气中。金属面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顾九歌脚边。
面具的眼部,最后一丝红光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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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些信徒压抑的哭泣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竖井深处传来的、仿佛某种巨型生物濒死前的哀鸣。
裂隙已经收缩到不足一米宽,内部的“虚无”感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一道普通的、边缘还在缓慢愈合的空间裂痕。竖井内壁的肉质组织开始坏死、脱落,暗红结晶纷纷碎裂,像下了一场血红色的玻璃雨。
顾九歌拄着剑,勉强站着。
七七跳回她肩上,声音虚弱但急促:主人,我们得立刻离开……锚点被斩,这里的空间结构会变得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
话没说完,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崩溃”——空间的崩溃。天花板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缝,不是岩石裂缝,而是纯粹的、边缘泛着暗红光芒的空间裂痕。地面在塌陷,不是向下陷落,而是像被无形巨兽啃食般,一块块消失,露出下方更深层的、扭曲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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