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带着京营兵马包围将作院外坊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深夜炸响。火光瞬间映红了工坊区的半边天,甲胄碰撞与呵斥声由远及近,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奉旨查抄违禁军械!所有人等,不得妄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为首的工部侍郎姓王,是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官员,此刻正手持令箭,趾高气扬地站在院门外。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京营士兵,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将陈苟这处临时居所围得水泄不通。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到了极致!沈冰等人潜入韩府生死未卜,这边朝廷的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陈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着这致命的局面:
时机:太巧了!沈冰那边刚刚发出危险信号,这边官兵就到了!这绝不是巧合!
来意:“查抄违禁军械”?他入京以来,谨小慎微,所有研发项目都在工部报备,绝无逾越。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幕后:是谁?靖王的进一步试探和打压?韩凌的出卖?还是……工部内部有人借题发挥,或者受了其他势力的指使(比如韩擒虎)?
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此刻硬抗,就是死路一条!
“所有人听着!放下武器,打开院门,配合王大人核查!”陈苟深吸一口气,用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对内院护卫下令,同时给了身旁一个心腹护卫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那护卫会意,立刻悄然退入内堂。
院门缓缓打开,王侍郎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涌入,目光扫过院内看似惊慌失措的工匠和护卫,最后落在站在主屋台阶上的陈苟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员外郎,深夜打扰,实乃公务在身,有人举报你私藏前朝禁器,图谋不轨,本官奉旨前来搜查,还请行个方便。”
“王大人言重了。”陈苟面色平静,拱手道,“陈某蒙王爷恩典,在此研制军国利器,一心报效朝廷,岂敢私藏禁物?大人尽管搜查,陈某及属下必定全力配合。”
他的配合态度让王侍郎略微有些意外,但随即冷哼一声,挥手道:“搜!给本官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士兵们立刻散开,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房间、工坊,翻箱倒柜,一片狼藉。陈苟冷眼旁观,心中却在飞速计算着时间。他刚才那个眼神,是让心腹去启动他早已准备好的“应急预案”。
就在王侍郎志得意满,以为能搜出些什么的时候,那名心腹护卫匆匆从内堂跑出,脸上带着“惊慌”,对陈苟喊道:“员外郎!不好了!后院……后院库房里存放的那些……那些‘试验失败品’……好像……好像受潮发热,冒起浓烟了!”
“什么?!”陈苟脸色“大变”,对王侍郎急声道,“王大人!库房里有一些研制‘猛火油’和‘爆裂箭’时留下的不稳定废料,受潮极易发热自燃,恐有爆炸之虞!还请大人速速让将士们暂避,容下官带人前去处理!”
“不稳定废料?爆炸?”王侍郎一听,脸色也变了。他虽是文官,但也知道“猛火油”和“爆裂箭”的厉害,万一真在这里炸了,他别说功劳,小命都可能不保!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后院方向果然隐隐传来了惊呼声和更加明显的烟雾!
“快!快撤出去!封锁后院!”王侍郎也顾不得搜查了,保命要紧,连忙指挥士兵后撤。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趁着这混乱,陈苟对身边几个核心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人悄然混入慌乱的人群中,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夜色的掩护,按照预设的紧急撤离路线,迅速消失在工坊区的阴影里。
而陈苟自己,则主动上前“协助”王侍郎“指挥疏散”,一副尽职尽责、担忧朝廷财产受损的模样,实则是在近距离观察和拖延。
这场由陈苟自导自演的“意外事故”,成功地将搜查行动搅乱,并为他核心人员的撤离创造了宝贵的时间窗口。至于后院的所谓“废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木炭、硫磺混合物加上大量湿草点燃制造的烟雾弹而已。
等到王侍郎发现上当,重新控制住局面,准备再次搜查并捉拿陈苟时,陈苟早已借着混乱,在金蝉脱壳后,与沈冰等人预定的备用汇合点赶去。
京城西市,一家早已打烊的、由快腿孙暗桩经营的棺材铺地下密室。
陈苟赶到时,沈冰和两名参与行动的队员已经在此等候,人人带伤,气息急促,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所幸,人都回来了。
“东家!”看到陈苟安全抵达,沈冰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出愧疚和愤怒,“属下无能!潜入韩府书房外围还算顺利,但刚找到密室入口,触动了隐藏的警铃,就被韩府的护卫高手围住了!拼死才杀出一条血路……东西……没拿到!”
陈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自责:“人回来就好。韩府戒备森严,本就在意料之中。看来韩凌给我们的这个‘投名状’,没那么好拿。”他眼神冰冷,这次失败的潜入和工部的突然查抄,几乎可以肯定是有联系的。韩凌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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