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窗棂,洒入书房。
延卿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肩头的剧痛提醒着他昨夜的经历,而身下柔软的触感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冷香,则属于另一个人。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而燕昭阳,就睡在离他不远的一张临时搬来的矮榻上。
她侧躺着,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褪去了平日的锐利,长发如墨般铺散在枕上。
呼吸均匀,似乎还在沉睡。
延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如此近距离地、在她毫无防备时看着她。
十四岁那年的惊鸿一瞥,成了他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支撑他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贪恋这份宁静,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却又在下一刻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他必须离开。
这里是长公主的寝殿范围,他一个阉人,一个奴才,怎能宿在此处,甚至……与她同室而眠。
他忍着肩头撕裂般的痛楚,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着,极其缓慢、小心地试图坐起身,不想惊动她。
就在他即将坐起,双脚即将触地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本宫允许你动了?”
延卿身体一僵,动作定格。
燕昭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起身的背影。
“殿下,”延卿背对着她,声音低哑,“奴婢……该回去了。”
“回去?”燕昭阳坐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回你的督主府,然后等着下一波刺客?”
她站定,目光落在他因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色的肩头绷带上。“还是你觉得,本宫这里,不如你的狗窝舒服?”
延卿垂着头,不敢看她。“奴婢不敢。只是于礼不合,恐污了殿下清誉。”
“清誉?”燕昭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伸手,用指尖挑起他散落在颊边的一缕黑发,轻轻绕在指间把玩。“本宫手握重兵,上过战场,杀过人。你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宫会在乎?”
她的指尖偶尔蹭到他的耳廓,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颤栗。延卿的呼吸变得急促,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还是说,”燕昭阳俯身,靠近他,气息拂过他敏感的颈侧,“你在怕别的?”
延卿抬头,撞进她带着探究和一丝戏谑的眸子里。他看到她清晰的倒影,看到自己慌乱无措的样子。
“奴婢”,他语塞,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在她面前都土崩瓦解。
燕昭阳望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松开了把玩他发丝的手。她转身走到一旁,拿起太医留下的干净绷带和金疮药。
“过来。”她命令道,在软榻边坐下。
延卿迟疑着。
“需要本宫再说一遍?”燕昭阳抬眼,目光平静,却隐带压力。
延卿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顺从地走到榻边,坐下,背对着她。他能感觉到她的靠近,能闻到她身上那令人心安又心悸的气息。
燕昭阳动作利落地解开他被血浸透的旧绷带,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她的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
延卿身体颤了一下。
“疼?”她问。
“……不疼。”他声音闷闷的。
燕昭阳手下动作不停,语气淡淡:“忍着。”
她的指尖带着薄茧,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那触感与他冰凉光滑的皮肤截然不同,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他心尖上点火。
药膏带来的凉意过后,是火辣辣的刺痛,混合着她指尖的温度,成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他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因为她。
燕昭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她看着他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看着他在自己手下隐忍克制的模样,眸色深了深。
她仔细地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口,打好结。
“好了。”
延卿松了口气,立刻就想站起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亲近。
“别动。”燕昭阳按住了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反抗。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双手撑在榻沿,将他困在她与软榻之间。
“延卿,”她盯着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记住,是本宫允许你留在这里的。”
她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失了血色的唇上。
“在本宫的地盘,在本宫的榻上,”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做。”
“包括……放肆。”
天色已大亮。
燕昭阳这时换好朝服,准备入宫。她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的延卿。
“你今日不必入宫了。”她语气不容置疑,“在本宫这里养着。”
延卿抬头,嘴唇动了动:“殿下,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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