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王叔和几个邻居手忙脚乱地把昏睡的强子抬进屋里。王婶千恩万谢,差点要给我跪下,被我赶紧拦住了。她抹着眼泪,从炕席底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非要塞给我,我推脱不过,象征性地抽了一张十块的,心里那点虚汗还没干透。
“丁师傅,您真是活神仙啊!”王婶攥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以后咱这十里八乡有啥邪乎事,可就全指望您了!”
我支吾着应付过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婶家。
回到我那冷清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堂口,关上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供桌上,那盏长明灯的火苗似乎……亮堂了一丝丝?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怀里那片菩提叶。它安静地躺着,光华内敛,只有叶脉深处那点金芒缓慢流转,贴着皮肤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凉。心底那细微的梵唱如同背景音,让这空荡破败的屋子都显得没那么阴冷了。
地府的经历,强子身上那黄皮子虚影,还有这神奇的叶子……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姥姥说的“大机缘”,似乎真的砸我头上了。
可这机缘……具体是啥?总不能就是帮邻居赶赶黄皮子吧?那也忒大材小用了。
正胡思乱想着,兜里那部阳间的老人手机突然“嗡嗡”震了起来,屏幕亮起,是个陌生号码。
我这手机,最近一星期到头也响不了几回,除了卖保险的就是催水电费的。
鬼使神差地,我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却不是预想中的推销员声音,而是一个焦急万分的年轻男声,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
“请问……是丁大师吗?是张三奶奶介绍的丁大师吗?求您救命!救救我媳妇!”
我猛地一愣。张三奶奶?我姥姥!
“你……你找谁?打错了吧?”我下意识想否认。
“没错!没错!”那边急得语无伦次,“就是一个老太太托梦给我!穿着蓝褂子,拿着烟袋锅子,说您是她孙儿,是顶香的出马弟子,有真本事!能走阴串阳!说我媳妇这事,只有您能办!给了我这个号码!求您了!多少钱都行!我媳妇她……她快不行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瞬间又被汗浸湿了。
姥姥托梦?还把我电话号码给出去了?这老太太在地府也不安生,这就给我拉上业务了?
“你……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稳重点,虽然心里慌得一匹。
“我媳妇……小娟,”男人吸着鼻子,声音发抖,“半个月前开始就不对劲,总说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力气变得特别大,好几个老爷们都按不住!送去医院,查不出毛病,说是精神分裂。可……可我知道不是!”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恐惧:“她有时候眼神变了,像个老太太,阴森森的,嘴里说的话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还……还总对着空气说话,说什么‘时辰到了’、‘该还债了’!昨晚……昨晚她差点把病房的窗户拆了,要跳楼!医生说再没办法就得送精神病院强制绑起来了!丁大师,求您来看看!肯定是撞上啥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这症状,听着比强子那个黄皮子严重多了,更像是……被什么年头久远的老鬼给缠上了。
我这点刚靠菩提叶撞大运来的本事,能行吗?
我想拒绝。可话到嘴边,怀里那片菩提叶忽然微微发热,那温凉的气息顺着血管往上走,奇异地抚平了我的慌乱。同时,姥姥那恨铁不成钢的骂声好像又在耳边响起来:“怂娃!阳间混不好,阴间也够呛!”
我一咬牙。
“地址发给我。”我说,“我现在过去看看。但不保证一定能成。”
“哎!哎!谢谢丁大师!谢谢!”那边千恩万谢,忙不迭地报了地址,是在邻市的一个老城区。
挂了电话,我看着屏幕上那条地址信息,又低头看了看掌心安静躺着的菩提叶。
走阴串阳,见识了地府的荒唐与庄严,得了菩萨的宝贝,喝了附身的黄皮子……现在,又有“业务”上门了。又开始忙碌了
是机缘,还是更大的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怀里的叶子又温热了几分。
“姥姥,”我对着空荡荡的堂口低声念叨,“您这可真是……给孙儿揽了个好活儿啊。”
邻市那老城区,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儿。按照地址摸到一栋墙皮剥落的筒子楼,刚爬上三楼,就听见其中一户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和男人无奈的劝阻声,间或还有家具被撞倒的闷响。
门口蹲着个年轻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眼圈深陷,正抱着头哆嗦。一见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来:“丁大师?您就是丁大师?我是刚给您打电话的小赵!”
他话音没落,屋里又是一声尖锐的嘶吼,不像人声,倒像是什么老鸹的哀嚎,刮得人耳膜疼。
小赵脸色更白了,慌忙掏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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