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股混杂着中药渣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盘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瘦得脱相的女人被两个壮实亲戚死死按在沙发上,她却力大无穷地挣扎着,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神,时而空洞,时而凝聚起一种属于老人的、刻毒无比的怨愤,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滚!都滚!你们不得好死!骗我……都骗我……”她声音嘶哑变调,却带着一种旧时代的腔调。
小赵带着哭音:“又来了!又这样了!大师您快看看!”
我心脏怦怦跳,强作镇定地走上前。怀里的菩提叶微微发热,那股温凉的气息流转开来,让我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那挣扎的女人猛地扭过头,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不,不是钉在我身上,是钉在我胸口——那片菩提叶的位置!
“呃啊——!”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像是被烙铁烫到,整个身体剧烈地反弓起来,按着她的两个亲戚差点被掀飞!
与此同时,我眼前猛地一花!
沙发上挣扎的女人身影旁边,赫然重叠着一个模糊的、更加佝偻扭曲的老妪虚影!那虚影穿着几十年前的旧式斜襟褂子,头发花白稀疏,一张脸干瘪得如同核桃皮,唯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滔天的怨恨和痛苦,正直勾勾地、带着一丝惊惧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胸口发光的所在!
“净……净世……”那老妪虚影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就是它!附在小娟身上的老鬼!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喝退黄皮子时的感觉,依葫芦画瓢,抬手指向那老妪虚影,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纠缠生人?还不现行!”
这一次,没有金光大盛。但我胸口菩提叶的温度骤然升高,那细微的梵唱声在我耳边变得清晰了一瞬。
“啊——!”老妪虚影发出一声更加凄惨的嚎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猛地从小娟身上脱离出来,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却依旧用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小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睛一闭,软倒在沙发上,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竟是睡着了。
小赵和亲戚又惊又喜,围着昏睡的小娟查看,看我的眼神如同看活神仙。
我没空理会他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墙角那个只有我能看见的老妪鬼魂身上。她身上的怨气浓得几乎化不开,但却被菩提叶散发出的无形力场束缚在那一小块地方,无法再靠近小娟,也无法逃离。
“为何害人?”我再次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颤抖。
那老妪鬼魂蜷缩着,抬起那张恐怖的脸,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害人?是她男人先害的我!是他先害死了我儿子!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一愣:“小赵?他害死你儿子?”
“不是他!是他爹!那个挨千刀卖假药的赵黑心!”老妪鬼魂猛地激动起来,虚影都在波动,“五十多年前!我儿子才八岁!发了高烧,去他爹开的诊所打了一针……就一针啊!晚上就没了!没了!”
她嚎啕起来,声音凄厉刺耳:“他们说是急病!屁!后来才知道,那黑心肝的用的都是假药!过期药!水里掺东西的药!骗走了我们多少血汗钱!还要了我儿的命!”
“我告!我没日没夜地告!可他们赵家有钱有势,最后不了了之!我男人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就剩我一个老婆子……我死不瞑目!我恨啊!”
老妪鬼魂的怨气几乎要冲破菩提叶的束缚:“我找了他赵家几十年!看着他家发达!看着他儿子娶妻生子!这债必须还!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这丫头怀了他赵家的种!我要让他赵家断子绝孙!”
我听得脊背发凉。五十多年前的旧债,卖假药害人命,家破人亡,怨气凝结几十年不散,如今来找后代讨债……
这因果,太大了。
我看着昏睡的小娟,又看看旁边一无所知、只顾着心疼媳妇的小赵,心里五味杂陈。
卖假药的黑心钱,享受了几十年,却不知身后留下一笔如此血腥的孽债,报应在了毫不知情的子孙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我叹了口气,试图讲道理,“害你儿子的是赵黑心,他早该下地府受审了。你纠缠他孙子孙媳,害无辜性命,岂不是让自己也徒增罪孽?”
“我不管!”老妪鬼魂尖啸,“我只要他赵家绝后!让我魂飞魄散我也认!”
她状若疯狂,怨气再次暴涨,竟隐隐有冲破束缚的迹象!
我胸口菩提叶猛地灼热起来,烫得我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画面和信息,如同潮水般猛地涌入我的脑海——是菩提叶带来的感应!
我看到了!地府判官殿那巨大的电子屏上闪过的一条信息:【滞留冤魂:张王氏。冤情:子遭庸医假药所害。关联责任方:赵XX(已故,正在孽镜台受审,刑期待定)。处理建议:化解执念,引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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