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沉重的开启声(通过脚底和按在门上的手掌传来),像一声从远古传来的叹息,震得我心头一颤。门后涌出的,不是阴风,而是一股凝滞、沉重、带着檀香与陈旧血腥混合的古怪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门槛。
石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眼前是一片一丝光线都没有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划亮随身携带的火镰,微弱的火苗跳动起来,勉强照亮前方。
这里不是一个天然洞窟,而是一个巨大得惊人的、完全由人工开凿而成的方形石殿。
石殿四壁光滑如镜,刻满了与木匣、石门上同源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在火光下隐隐流动,仿佛有生命。殿宇高耸,穹顶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顶。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殿的正中央。
那里并非祭坛,而是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墨黑色的石碑!石碑材质非石非玉,触手冰凉刺骨,上面没有任何符文或图案,光滑得像一面巨大的、能够吞噬光线的黑色镜子。
而在石碑的正前方地面上,深深嵌着一圈复杂的凹槽,凹槽组成了一个与石门徽记核心一模一样的、被锁链缠绕的图案。凹槽内壁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了千百年的血渍,散发着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
这里就是“祖祠禁地”?没有棺椁,没有牌位,只有一块黑碑和一个血槽?这算哪门子祖祠?
我举着火镰,小心翼翼地在殿内探查。四壁空无一物,只有那些无声流淌的符文。整个石殿除了我的呼吸和脚步声(通过骨骼传导),死寂得让人心慌。那种感觉,不像是在一个密室,更像站在一头沉睡巨兽的口中。
我走向那块黑碑。
离得越近,越能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从石碑上散发出来,压在心头。火苗靠近黑碑时,竟开始不安地摇曳、收缩,仿佛光线都被它吸走了。
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碑面。
冰凉!刺骨的冰凉!但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石碑内部传来,顺着指尖,直窜向我的心脏!咚……咚……那感觉,微弱,却与我血脉深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
与此同时,我眼前的黑色碑面,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光滑如镜的碑面,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一幅幅模糊、跳跃的画面开始浮现!
第一幅:一群穿着远古麻衣、脸上涂着油彩的先民,正围绕着一个散发光芒的、跳动着的“山心”(与圆规洞石胎极似)举行着狂热的祭祀,载歌载舞,画面充满原始的生机与崇拜。
第二幅:景象突变!“山心”的光芒变得狂暴、血红,地动山摇,山洪爆发!先民们四散奔逃,死伤惨重。画面充满了恐惧与背叛感。
第三幅:几个看似首领的人,手持古怪的法器,带领残存的族人,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画面闪烁,看不真切,似乎有血光冲天),将那个狂暴的“山心”强行束缚、镇压!无数锁链虚影缠绕而上!就是那个被缚的图案!
第四幅:镇压成功后,幸存的族人修建了这座石殿,立下黑碑。他们割破手腕,将鲜血注入地面的凹槽,立下血誓,世代守护此密,防止“山心”再次苏醒为祸。画面中,每个立誓者,都从黑碑中引出一缕细小的光芒,融入自身血脉。
第五幅:画面快速流转,显示着一代又一代的守护者,在历史长河中,如何秘密地加固封印,与偶尔泄露的“山心”邪力抗争。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化作枯骨。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一个穿着近代农村衣服、背影模糊的女人(身形与娘有几分相似),正将手按在黑碑上,似乎在沟通着什么,随即画面戛然而止!
嗡——
黑碑恢复平静,所有影像消失。我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浑身被冷汗浸透。
这黑碑……是记录家族守护历史的“史碑”!娘的背影……她果然来过这里!她是这一代的守护者?她把手按在碑上,是在加固封印?还是……发现了别的什么?
家族的秘密、山的秘密、娘的失踪……在此刻交织在一起!
我必须知道娘最后看到了什么!我再次将手按上黑碑,集中全部意念,想着娘的样子,想着她失踪的谜团。
黑碑再次震动!但这次,没有浮现画面,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痛苦与挣扎的意念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我的脑海!
这不是图像,是直接的情感与记忆碎片!
我“感受”到娘将手按在碑上时,那黑碑传递给她的、积攒了千百年的、无数代守护者的恐惧、疲惫、牺牲的悲壮,以及……一丝被镇压的“山心”所泄露出的、充满诱惑的低语!
“累了……世代守护……为何是我族……”
“放它出来……或许能得到力量……找回失去的……”
“孩子……不能让他们再……”
“有外人……在利用……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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