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是那种闭上眼的黑,是脑浆子被搅浑了、所有零件都断电歇菜那种死沉死沉的黑。连个梦都没有,屁感觉没有,跟死了没区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秒,也许一百年,耳朵里头那嗡嗡的高频噪音先钻了出来,跟有电钻在太阳穴里头施工似的。然後是疼,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磨人的钝疼,散架一样,动一下都他妈跟要了老命似的。
我猛地吸了口气,呛得自个儿连声咳嗽,肺管子火辣辣地疼,眼泪都咳出来了。费劲巴拉地睁开眼,视线糊得厉害,半天才对上焦。
首先瞅见的是低矮的金属舱顶,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管线和指示灯,有几盏绿的还在闪,大部分是灭的。空气里一股子机油、臭氧还有…自个儿身上伤口溃烂发炎的臭味混一块儿,呛鼻子。
动弹了一下,浑身骨头嘎巴响,跟生锈的门轴似的。扭头都费劲,脖子僵得跟打了石膏一样。
缓了半天,才勉强把自个儿从那张硬得硌死人的简易摺叠床上撑起来。环顾四周。
是个极其狭小的舱室,屁大点地方,除了身下这张床,就一个固定在墙上的小桌板,一个看起来像是医疗柜的玩意儿,还有个紧闭的、带圆形观察窗的气密门。墙壁上挂着些固定带和接口,看着像是某种逃生舱或者小型侦察艇的内部。
源初那艘逃生舱?我们逃出来了?
岚!
心猛地一抽,赶紧四下扫视。舱室就这麽大,一眼看到底。没有维生舱,没有岚的影子!
操!难道…
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喘不上气!
“咳…咳…” 角落里传来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咳嗽声。
我猛地扭头,动作太猛,扯得伤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缓了一下,才看清角落阴影里,靠墙放着一张更简陋的摺叠担架床。岚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条薄薄的隔热毯,露出的脸苍白得吓人,嘴唇乾裂,眼睛紧闭,但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旁边立着个半人高的简易生命维持仪,屏幕上数据跳动着,看起来还算稳定。
她还在!没被落下!
长长松了口气,差点虚脱地栽回去。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喘了半天,才慢慢挪下床,脚踩在地上软得跟面条一样,扶着墙才没跪下去。
挪到岚的床边,蹲下身,手指颤巍巍地探到她鼻子底下。微弱的、温热的呼吸打在指尖,痒痒的。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活着。还活着。
看她样子,比在源初那鬼地方时好像还差了点,透着一股虚弱,但生命体徵好歹是稳的。这简易设备看样子是吊住了命。
谁干的?我昏过去之後…
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那点蓝血,死沉沉的,一点反应没有,跟彻底枯竭了似的。视野里那抹幽蓝色也消失得乾乾净净,看东西正常了不少,但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操。这回真是油尽灯枯了。
肚子咕咕叫起来,饿得前胸贴後背,喉咙干得冒烟。挣扎着爬起来,在舱室里翻找。医疗柜里有点基础的压缩营养膏和净水片,还有一些包紮用品和看不出用途的药剂。
抠了点营养膏塞嘴里,干得剌嗓子,就着用净水片处理过的水吞下去,好歹把那股心慌劲儿压下去点。
又找了点消毒水和绷带,把身上几处比较深的伤口胡乱处理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大部分烧伤和撕裂伤居然已经结了层难看的痂,蓝血最後那点余晖看来还是有点用。
吃完喝完,稍微有了点力气,走到那气密门前,凑到观察窗往外看。
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太空,点缀着稀疏的星光。远处能看到一些稀疏的小行星带,或者星云的残骸,静悄悄的,啥动静没有。逃生舱似乎处於一种低速漂流的状态。
试着操作了一下门边的控制面板,屏幕亮着,但大部分功能锁死了,只有基础的生命维持和环境监控还在运行。导航系统一片空白,目的地未知。通讯频道里只有沙沙的静电噪音。
彻底抓瞎了。
这他妈是哪?谁设定的航线?低语干的?它最後把那预设坐标塞进来後就彻底没声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们在这飘了多久了?源初那帮孙子会不会追来?幽灵舰呢?ICA呢?其他杂碎呢?
一堆问题砸过来,脑仁疼。
走回岚身边坐下,看着她沉睡的脸,心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从龙潭虎穴里逃出来,别他妈最後饿死渴死在这铁棺材里。
得想办法搞清楚状况。
又在舱室里仔细搜刮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最後在床板底下摸到一个固定死的金属盒子,费老大劲撬开,里面是几样东西:一个老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星图坐标记录仪(还有残余电量),一个应急信号枪配三发药弹,还有一本皱巴巴的、写满了看不懂文字和符号的航行日志。
星图记录仪里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指向某个未知空域的航线记录,没有标注目的地。航行日志的字一个不认识,但里面夹着的一张手绘星图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点,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我能勉强认出来的词——“废弃补给点”、“风险高”、“辐射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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