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来了。
心脏跟被一只冰手攥住了似的,猛地一缩,沉甸甸地往下坠。霍克那张疤脸隔着铁栅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像捏着块烧红的炭。他眼神复杂,里头掺着审视、困惑,还有一丝藏不住的… 忌惮?
完了。那破体检报告,肯定把他妈的老底儿都掀了。这身子现在啥鬼样,我自己都门儿清,那医生又不是瞎子。
喉咙干得发紧,想咽口唾沫,都喇得生疼。浑身那点刚歇过劲儿的酸胀疼又冒了头,皮肤底下幽蓝纹路突突地跳,像是在抗议这狭小憋闷的笼子。低语声嗡嗡的,背景音一样烦人,搅和着心里头的七上八下。
我没吭声,就那麽瘫坐在冰冷的牀板上,抬眼看着他,等下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会儿求饶装孙子屁用没有,反而露怯。
霍克也没急着开口,就那麽盯着我,像是在掂量,又像是在下什麽决心。隔了几秒,他才把报告纸稍微往栅栏这边递了递,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股金属摩擦的沙哑劲儿:“体温高得离谱,心跳慢得像冬眠的熊,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 他妈的检测仪差点爆表。血液成分… 更是乱七八糟,掺了一堆实验室都认不出来的玩意儿。”
他每说一句,我心就往下沉一分。果然。
“辐射超标?哼,那都是小意思。”霍克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像钩子,“医生说,你这身体,与其说是受了污染,不如说… 像是被什麽东西从里到外彻底‘改造’过。而且,改造技术… 高得吓人,绝不是废土上那些疯子捣鼓出来的残次品。”
他往前凑了凑,栅栏的影子投在他脸上,显得那疤痕更加狰狞:“影,或者… 我该叫你别的什麽?你他妈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坠毁的地方’?什麽样的坠毁能摔出你这副身板?”
空气跟冻住了一样。外面通道里隐约的脚步声和机器运转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脑子里飞快转着。全盘托出?摇篮?蓝血?那帮人追杀?太玄幻了,说出来谁信?搞不好直接当成胡言乱语的危险分子处理掉。继续装傻?可这报告摆在这儿,傻也装不下去了。
赌一把。半真半假,往他们能理解的方向靠。
“我… 记不清具体了。”我哑着嗓子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混乱,“只记得… 爆炸,很大的爆炸… 然後是冷,非常冷… 像掉进了冰窟窿… 醒过来就在一片废墟里,浑身是伤,但… 但好像又不一样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多事,都模模糊糊的… 就像做了场噩梦。”
我抬起手,让手臂上那些幽蓝的纹路在昏暗灯光下更明显些:“这些东西… 什麽时候有的,我也不知道。只觉得… 力气变大了,反应快了,但浑身疼得厉害,看东西也总带点蓝汪汪的影子…” 这话不算完全撒谎,只是隐去了源头和低语声。
霍克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分辨话里的真假。他那眼神太利,看得人心里发毛。
“实验事故?还是… 某种失败的生化改造?”他低声自语,眉头锁得更紧,“妈的,这年头,什麽疯子都有…”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铁栅栏,发出嗒、嗒的轻响。然後,他像是下了决心,猛地抬头:“不管你是什麽,怎麽来的。刚才在外面,你救了我的人,这是事实。在铁砧,恩怨分明。”
他话锋一转,语气严厉起来:“但你这情况,太特殊,太扎眼。放你随便活动,就是颗不定时炸弹,对庇护所,对你自己,都没好处。”
我心一沉。还是要处理掉?
“所里有规矩,”霍克继续说道,“对来路不明、尤其是你这种… ‘异常’个体,有专门的处理流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全身,“两个选择。一,签署协议,接受全面监管和定期检查,成为‘受限居民’,在指定区域活动,完成指派任务,换取基本生存资源。二…”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二就是消失。
有的选吗?屁的选项。签协议,当小白鼠,至少暂时能活。不签,现在就得玩完。
“我签。”我几乎没犹豫,哑声回答。声音乾涩,带着认命的疲惫。
霍克脸上没什麽表情,像是早就料到。“聪明人的选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屏幕粗糙的电子板,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然後从栅栏缝隙递了进来。“这是初步协议。看清楚条款。签了它,我带你出去办手续。”
电子板上的字很小,光线也暗,但我还是勉强看清了。大意就是自愿接受监管,服从命令,不得擅自离开指定区域,配合一切检查云云,违反後果自负,生死勿论。典型的霸王条款。
拿起旁边一支简陋的电子笔,手指因爲虚弱和紧张有些发抖。顿了一下,还是在指定位置,签下了那个临时胡诌的名字——“影”。
笔尖划过屏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是签下了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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