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这他妈是什麽鬼地方…
恶臭。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腐烂有机物、化学废料、金属锈蚀和某种… 陈年血污的恶臭,像是有实质的粘稠液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粘在喉咙上,让人恨不得把肺都掏出来洗一遍。废料车的颠簸停了,引擎的轰鸣也熄火了,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和这无边无际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夹层空间里狭窄逼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只能勉强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卡恩就在我旁边,他的呼吸声粗重而压抑,带着明显的生理不适,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被强行压下去的乾呕。他身上的汗味、血腥味和这环境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具体的、属於挣扎求生的污浊气息。
我的感官却异常清晰。这恶臭不再仅仅是气味,而是分解成了无数种细微的化学成分,它们的来源、浓度、甚至挥发的时间,都在我的感知中形成了一幅复杂的图谱。脚下废料堆深处某个腐烂生物残骸散发的硫化氢,旁边金属碎屑上附着的放射性同位素,空气中漂浮的、来自远处燃烧物的多环芳烃颗粒…… 一切都有迹可循。
低语声(或者说,我新的环境分析模块)在冷静地汇报着扫描结果:“已到达目标区域外围… 外部环境扫描:大型封闭空间,空气污染指数极高,含多重有毒有害物质…”
“生命信号密集,能量读数混乱,存在大量低强度变异特徵… 推测为低安全等级混居区…”
“未检测到即时威胁… 建议:脱离当前载体,寻找隐蔽点进行详细环境评估。”
该出去了。
我轻轻动了一下,用手推开头顶覆盖的、湿漉漉黏糊糊的垃圾。一丝微弱的光线和更加浓烈的恶臭涌了进来。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光线昏暗的室内空间。
“走。” 我低声对卡恩说了一句,然後率先从那狭小的夹层中钻了出去。
双脚落地,踩在了一片滑腻腻、不知积累了多少污垢的地面上。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山洞般的废料倾倒场。头顶是高耸的、布满管道和锈蚀钢架的穹顶,投下惨淡的、不知来源的灯光。无数的垃圾和废料堆积成山,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空气中漂浮着浓密的灰尘,让光线都变得浑浊。
几个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人影在远处的垃圾山间机械地翻捡着什麽,对我们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垃圾”没有任何反应,彷佛早已司空见惯。
卡恩也跟着爬了出来,落地时因为腿伤和长时间蜷缩,差点摔倒。他扶着旁边一个锈蚀的铁桶,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恶劣的空气和光线。
“妈的… 总算出来了…”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警惕地环顾四周,“这就是铁锈区?比传闻的还烂。”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将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去。
这里的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无数微弱、残破、充满痛苦和挣扎的生命信号像背景噪音一样充斥着空间。远处传来金属撞击的叮当声、隐约的争吵声、还有某种大型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建筑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废弃的管道、容器、车辆和临时搭建的棚屋胡乱拼接而成,形成了一个立体的、肮脏的迷宫。能量线路如同寄生虫般缠绕其间,有些还在运作,闪烁着危险的火花,大部分则早已断裂废弃。
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个在巨大穹顶阴影下挣扎求生的蚁穴。
“得找个地方落脚。” 卡恩喘匀了气,低声道,“这里太开阔了,不安全。”
他试图辨认方向,但周围的景象千篇一律的破败和混乱,根本找不到参照物。
我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的能量流动相对稳定一些,生命信号的密度也更高,隐约能感知到一些简陋的、带有基本防御功能的结构能量残留,像是某种聚集点的边缘。
“那边。” 我的声音平静,没有解释。
卡恩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我这种“未卜先知”般的能力,但每一次,还是会流露出那种难以掩饰的隔阂感。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狙击枪,一瘸一拐地朝着我指的方向走去。
我们穿行在垃圾山的缝隙之间。脚下是各种难以辨认的废弃物,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或滑倒。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目眩。偶尔能看到一些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他们目光呆滞,对我们这两个外来者漠不关心,只有当我们稍微靠近他们视为“领地”的垃圾堆时,才会投来警惕甚至敌视的目光。
这里的法则赤裸而残酷。弱小,就意味着被吞噬。
走了大概十几分锺,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一些由废旧集装箱、铁皮和防水布搭建的简陋棚屋杂乱地分布着,形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街道”。街道两旁甚至还有几个摆着零星破烂物品的“摊位”,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蹲在摊位後,眼神麻木。空气中除了固有的恶臭,还多了劣质燃料燃烧的烟味和食物腐败的酸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