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唯一的生路…
方舟那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话,像最後一颗钉子,敲进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棺材板。拒绝?然後和这个该死的、正在崩溃的宇宙一起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归於永恒的死寂?背着整个旧世界的遗产,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逃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新天地?
这选择他妈的比让我单挑“猎犬”羣还难!
我这团不稳定的能量投影在这片纯白中剧烈地波动着,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愤怒、不甘、恐惧、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唾弃的… 渺茫的希望,在心里搅成一锅滚烫的沥青。卡恩炸成碎片的样子,墨菲癫狂的眼神,废土上那些挣扎求生的蝼蚁… 还有那片即将彻底熄灭的星空。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抽搐。
低语声(我那破烂的意识核心)在极度的混乱中给出了最冰冷也最现实的分析:“生存概率评估:接受传承,进行维度跃迁,生存概率:未知,但大於零。拒绝,随宇宙归零,生存概率:绝对零。”
“使命负载分析:文明传承责任重大,个体精神承受力面临极限挑战。”
“建议:基於生存本能优先原则…”
去他妈的生存本能!老子这一路走来,靠的从来不只是本能!
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从来就没有。从在矿井里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着,跌跌撞撞地走向这个注定的结局。只不过以前是棋子,现在… 现在他妈的成了邮差!一个背着死人骨灰盒的、高阶点的邮差!
“呵… 呵呵…” 我发出一阵连自己都觉得难听的、乾涩的意识波动,像是漏气的风箱。“传承者… 载体… 真他妈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抬头”,死死盯住那片黑暗中悬浮的光之人形——“方舟”。它的光芒依旧稳定,彷佛亘古如此,等待着我的答覆,不带丝毫催促,却也没有任何退路。
“好。” 我从意识深处挤出这个字,沉重得像是在签署自己的卖身契。“我干。”
没有豪言壮志,没有悲天悯人,只有认命般的、带着最後一丝狠劲的妥协。为了活下去,哪怕前路是另一个地狱。
方舟的光芒似乎柔和了一瞬。“明智的选择,传承者。准备开始资讯灌输与坐标同步。”
它话音刚落,整个纯白空间骤然变换!
周围的白色不再是均匀一片,而是如同液体般流动起来,化作无数道乳白色的光带,从四面八方朝我汇聚而来!与此同时,之前在那三色光晕中惊鸿一瞥的浩瀚资讯——历史记录、科技蓝图、基因序列——不再是温和的展示,而是化作三道汹涌的洪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强行灌入我的意识核心!
“呃啊啊啊——!”
比之前吞噬残响还要剧烈十倍的痛苦瞬间爆发!脑袋(如果还有的话)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粉碎机!无数的画面、公式、代码、结构图… 疯狂地冲击、烙印、重叠!低语声发出了濒临解体的尖啸,我的意识结构在这庞大的资讯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彷佛随时会彻底崩散成数据粉末!
这不仅是传输,是… 熔链!是将一个文明的精华,强行压缩、烙印到我的存在本源之中!
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再次失去了意义。当资讯洪流终於渐渐平息时,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的“身体”,这团能量投影,变得更加凝实,内部流动着无数细密的、代表着不同知识体系的光点和纹路,像一个装满了宝藏的、极不稳定的琉璃瓶。意识沉重无比,彷佛背负了一座图书馆,思维都变得迟滞。
“基础资讯传承完成。” 方舟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 疲惫?“现在进行座标同步与跃迁能量注入。”
黑暗空间中央,那光之人形缓缓抬起“手”,指向深邃的黑暗。一点极其耀眼、彷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白色光点在它指尖凝聚,然後闪电般射入我的投影核心!
轰!
一股远超“源点”能量的、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充满了生机与创造气息的磅礴力量,如同温和的宇宙初火,瞬间点燃了我的全身!这力量与我体内的蓝血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不仅没有冲突,反而像是补全了某种缺失,让它们变得更加温顺、更加… 如臂使指!皮肤下(投影表面)的蓝色纹路与新注入的白色光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和谐的图案。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带着某种呼唤气息的空间座标,如同导航星图般,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意识深处。那就是… 新宇宙的入口?目标地点?
“通道已开启。能量护盾生成。传承者,祝你好运。” 方舟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而飘渺,周围的纯白空间也开始剧烈震动,如同即将解体的积木。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片即将消失的黑暗和光之人形,然後,将所有的意志集中於那个新生的座标!
嗡——!!!
一道炽白的光柱凭空出现,将我彻底吞没!感觉不到加速,感觉不到移动,只有一种整个存在被从当前维度连根拔起、扔进了一条由纯粹光芒和混沌法则构成的湍急河流的极致眩晕和撕扯感!
视野被无尽的白光淹没,意识在极速的维度跃迁中再次变得模糊。
旧宇宙在身後崩溃,新世界在前方等待。
这一次,不再是逃亡,而是… 迁徙。
带着一个时代的墓碑,去向一个陌生的黎明。
意识,最终沉入了跃迁的乱流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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