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圣旨昭告天下的第三日,京城尚未完全消化这桩震动朝野的变故,一道来自边关的八百里加急,便如惊雷般炸响在紫禁城上空。
彼时早朝刚至中途,太和殿内百官正就江南漕运的后续事宜展开议论,叶灵兮立于文官队列末尾,神色平静地听着朝堂争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赵景珩出发前往边关前,亲手为她系上的,说能“镇宅辟邪,盼君归安”。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驿卒服饰的男子浑身风雪,跌跌撞撞地闯入大殿,手中高举着一份染血的文书,声音嘶哑地喊道:“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雁门关战事危急,瑞王殿下……身陷重围!”
“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喧哗!”侍卫统领厉声呵斥,正要上前阻拦,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让他进来!”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龙椅上的身影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那名驿卒。
驿卒踉跄着跪倒在地,将染血的急报高高举起:“陛下!北狄趁冬末大雪突袭边境,瑞王殿下率军前往抵御,于雁门关外黑松林遭遇埋伏,被困野狼谷!如今粮草断绝,兵力折损过半,北狄大军日夜猛攻,殿下处境危在旦夕,恳请陛下即刻发兵救援!”
“什么?”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惊得御案上的茶杯摔落在地,茶水四溅,“景珩被困?兵力折损过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北狄早不犯境晚不犯境,为何偏偏在此时突袭?黑松林又是如何遭遇埋伏的?”
驿卒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哭腔:“回陛下,北狄此次突袭极为突然,且似乎对我军布防了如指掌。瑞王殿下本想趁雪夜奇袭北狄大营,却没想到踏入了对方早已设好的陷阱。黑松林两侧皆是悬崖,北狄用滚石封死了退路,又以火箭焚烧谷中粮草,我军突围数次均未成功,如今只能固守待援!”
殿内瞬间哗然,百官们脸色骤变,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怎么会这样?瑞王殿下用兵如神,怎么会轻易中了北狄的埋伏?”
“冬末大雪封山,粮草运输本就困难,若是拖延下去,瑞王殿下怕是……”
“北狄此次行动诡异,说不定背后有人勾结!”
太子党成员们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却又不敢表露,只能故作担忧地附和:“陛下,瑞王殿下身陷险境,此事非同小可,恳请陛下即刻发兵救援!”
叶灵兮站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死死盯着那名驿卒,耳边嗡嗡作响,“被困野狼谷”“粮草断绝”“兵力折损过半”这些字眼如同尖刀,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腰间的玉佩,指尖冰凉,玉佩上的温度早已被她掌心的冷汗浸湿。
“灵兮姑娘,你还好吗?”身旁的户部尚书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低声问道。
叶灵兮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皇帝身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她知道,此刻任何慌乱都无济于事,唯有皇帝尽快下定决心发兵,赵景珩才有一线生机。
皇帝脸色铁青,目光扫过群臣:“众卿,瑞王被困边关,危在旦夕,此事刻不容缓!谁愿领兵前往救援?”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百官们面面相觑,无人应声。冬末大雪封山,前往雁门关的道路艰险难行,且北狄大军士气正盛,此刻领兵救援,无异于虎口拔牙,稍有不慎便会损兵折将,甚至自身难保。
太子党成员李邦安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非臣不愿前往,只是如今大雪封山,粮草运输极为困难,若贸然出兵,恐难以为继,反而会让救援大军陷入险境。不如先派使者前往北狄大营,商议罢兵之事,同时加急调运粮草,待雪势稍减再出兵救援。”
“商议罢兵?”皇帝冷笑一声,“北狄趁人之危,设伏围困景珩,岂能轻易罢兵?等你商议出结果,景珩早已性命不保!”
另一名太子党官员附和道:“陛下,李尚书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如今朝中可用之将大多驻守各地,若轻易调动,恐引发其他边境动荡。不如从京城抽调禁军前往救援,同时令附近州府出兵策应,或许能解雁门关之围。”
“禁军常年驻守京城,缺乏实战经验,如何能抵挡北狄精锐?”兵部尚书立刻反驳,“更何况,京城禁军调动需层层审批,往返耗时,根本来不及!依臣之见,应即刻调遣驻守云州的镇西军前往救援,镇西军常年与北狄作战,经验丰富,且距离雁门关较近,或许能赶在粮草断绝前抵达。”
“镇西军?”李邦安立刻反对,“镇西军是我朝西北屏障,若轻易调动,北狄若分兵突袭云州,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怎么办?”兵部尚书怒视着他,“难道眼睁睁看着瑞王殿下被困而不救?”
群臣顿时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即刻调兵救援,一派则以“道路艰险”“恐有后患”为由拖延,争论不休。太子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既希望赵景珩就此殒命,又不敢公然反对救援,只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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