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的伤势比看上去更重。
破军那柄淬炼了无数亡魂的短刃,不仅撕裂皮肉,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内劲侵入经脉。
若非他根基扎实,内力凝练如钢,恐怕早已倒下。
药庐内,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体内那新生却坚韧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冲刷、消磨着那股如附骨之疽的阴寒之气。
沈星魂守在外间,寸步不离。
她看着内室门帘,眼神复杂。
父亲的话语,苏芸长老突然展现的实力与那支神秘的“隐星卫”。
还有孤狼那番关于“棋子”的冰冷自述,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她心头。
天机阁看似暂时击退了强敌,内里的暗涌却愈发湍急。
夜色渐深,药庐内只余一盏孤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和苦涩的药香。
沈星魂连日奔波激战,心力交瘁,终于抵不住疲惫,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就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时,内室的孤狼,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没有半分睡意,只有一片沉淀下来的冰冷与锐利。
肩头的剧痛与经脉的滞涩依旧存在,但已被他强行压下。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动作轻灵得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未惊动外间沉睡的沈星魂,也未牵动伤口分毫。
他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随即如同一缕青烟,悄然翻出窗外,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的目标,并非别处,正是苏芸长老所居住的“静心苑”。
静心苑位于千机苑西北角,环境清幽,平日里少有人至。
今夜更是静谧得有些反常。
孤狼避开苑外两名值守弟子——那弟子看似寻常,但站位与呼吸韵律,隐隐与白日里山崖上那些弩手有几分相似——他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身形在阴影中几个起落,便已潜入苑内主楼。
楼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苏芸平日给人的感觉一般无二。
但孤狼的鼻翼微微翕动,在那檀香之下,他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无法完全掩盖的……
血腥气,以及一种只有在长期与杀戮为伍的环境中才能浸染出的、冰冷的铁锈味。
他的目光扫过看似寻常的客厅,最终落在一面靠墙的书架上。
书架上的典籍摆放整齐,但其中几本的书脊上,却有着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磨损痕迹,那是被人频繁抽取又放回留下的。
他走上前,手指在那几本书脊上轻轻拂过,随即停在一本《南华经》上。
指尖微一用力,那本书并非被抽出,而是向内陷了进去。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书架无声无息地向侧面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幽深通道。
浓重的血腥味与药味混杂着铁锈味,瞬间扑面而来。
孤狼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身形一闪,已没入通道之中。
书架在他身后悄然合拢。
通道向下延伸,石阶冰冷,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萤石,光线昏暗。
越往下,那股混杂的气味越发浓烈,更隐约传来压抑的呻吟与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
通道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石室。
石室四壁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具、钩锁、镣铐,虽被刻意清理过,但缝隙间依旧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一种古怪药液的刺鼻气味。
石室中央,几名身着“隐星卫”服饰、但气息明显萎靡、身上带着不同程度伤势的汉子,正或坐或卧。
两名同样打扮、但动作麻利、眼神锐利的人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手法专业而冷酷,带着一种军营式的效率。
而在石室一角,苏芸正背对着通道入口,俯身查看着一名躺在石台上的重伤者。
那重伤者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显然命悬一线。
苏芸手中捻着一根细长的金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泽,正要向其头顶要穴刺下。
她的动作,专注,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
这绝非一个终日与书卷为伴、气质温婉的慧心长老应有的姿态。
“‘锁魂针’。”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石室入口处突兀地响起。
苏芸捻针的手,猛地顿在半空。
她缓缓直起身,转过头,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婉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已是一片冰寒。
“孤狼少侠?伤势未愈,何以至此?”
石室内所有的“隐星卫”瞬间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孤狼,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杀意。
气氛骤然绷紧。
孤狼无视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缓步走入石室,目光扫过那些伤员,最后落在苏芸手中的金针上。
“锁魂针,激发残存生机,强聚涣散神魂,可令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炷香,知无不言。
之后,魂飞魄散。”
他看向石台上那名重伤者,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他是昨日东阙之战,被破军拳风扫中,震碎心脉的影楼杀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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