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拔营，凯旋而归。

与来时星夜疾驰、心急如焚不同，归途显得从容了许多。轩辕夜的伤势在凤清音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虽未痊愈，但已能自主骑行一段路程。他刻意放缓了行程，一方面是为休养身体，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一份私心。

他想带她看看，他守护的这片山河。

这一日，队伍行至北境与中原交界处的苍霞山脉。时值深秋，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红枫与黄栌交织，如同天边绚烂的云霞落入了凡间，与远处雪山皑皑的峰顶相映成趣。山涧清泉潺潺，空气清冽甘甜，与边境战场的肃杀截然不同。

“在此扎营，休整一日。”轩辕夜望着眼前美景，下令道。

护卫们熟练地安营扎寨，玄影则带着几人前去探查周边环境。

轩辕夜翻身下马，动作间左肩仍有些许凝滞，但已无大碍。他走到凤清音的马旁，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凤清音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借力轻盈地跃下马背。连日奔波，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风霜之色，但眼神明亮，气色比在军营时红润了许多。

“这苍霞山的秋色，是北境一绝。”轩辕夜牵起她的手，缓步走向不远处一道清澈的溪流，“战事繁忙，以往只是匆匆路过，今日总算能陪你细细一看。”

溪水清澈见底，卵石圆润，几片火红的枫叶随波逐流。阳光透过稀疏的林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凤清音蹲下身，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感受着那沁人心脾的凉意，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真好。没有硝烟，没有厮杀，只有山水静好。”

轩辕夜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难得流露出的、如同少女般纯然的欢喜，冷硬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他守护的江山，若能换来她这样的笑颜，便一切都值得。

“还记得你当初在京城，说要游历天下，看遍名山大川么？”他低声问。

凤清音站起身，擦干手，抬眼看他，眸中带着笑意：“自然记得。不过那时想的，是悬壶济世，独自远行。却没想过，会是与某人并肩，在看尽边关烽火后，再共游这太平山水。”

“往后，你想去哪里，本王都陪你去。”轩辕夜承诺道，语气郑重。

“眼下，先把这片苍霞山看够再说。”凤清音笑着，主动拉起他的手，“走吧，我的王爷，陪我去前面那片枫林看看，我瞧见几株药材，正好为你调配下一阶段的伤药。”

她总是这样，时刻将他的身体放在心上。轩辕夜心中暖流淌过，顺从地被她拉着，漫步在如画的景致中。

她时而蹲下采摘药草，仔细分辨，时而指着某处奇特的岩石或飞瀑让他看，兴致勃勃。他则跟在身侧，耐心听着，偶尔用他沉稳的嗓音，讲述一些关于此地的传说或是他年轻时在此历练的趣事。他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灵动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觉得这比任何风景都更令人心折。

午后，他们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上席地而坐。护卫送来简单的食水便识趣地退到远处。

远处雪山巍峨，近处枫林如火，天高云淡。

凤清音靠在他未受伤的右肩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轻声道：“阿夜，以前觉得‘江山’二字，沉重无比，意味着责任、杀伐和牺牲。可现在看着，却觉得它也很美，值得用心去守护。”

轩辕夜揽着她的肩膀，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药香和秋日清爽的气息。“嗯。”他应道，“这江山，有你同看，才真正有了颜色。”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这份平静的相伴与低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心弦。

夕阳西下，将天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两人才携手返回营地。

接下来的路程，亦是如此。遇到风景绝佳处，便会稍作停留。他们看过荒漠孤烟的苍凉，也渡过水草丰美的绿洲，在历史悠久的边城驻足，听当地老人讲述古老的歌谣。

这不再仅仅是一场凯旋，更像是一场迟来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旅程。战场的紧张与生死一线的压迫渐渐远去，被这山水之间的宁静与彼此陪伴的温馨所取代。

凤清音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轩辕夜的气色也一日好过一日。他们之间，经历过生死考验，共享过胜利荣耀，如今又沉浸于这寻常的游山玩水之中，情感在无声无息中愈发醇厚深邃。

凯旋的队伍，载着胜利的荣光，也载着这一路沉淀的柔情与默契，缓缓向着京城，向着家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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