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喧嚣与激动渐渐平息，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淡淡的血腥气与宁神的药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命降临的纯净气息。凤清音因耗尽心力，已沉沉睡去，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宁静。

轩辕夜却毫无睡意。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近乎虔诚地落在并排放在凤清音身侧的两个襁褓上。那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血，他与清音生命的延续。一种奇异而磅礴的情感在他胸腔中涌动，让他觉得无比充实，又无比……惶恐。

他，轩辕夜，杀伐决断，尸山血海里走来，一双执剑批文的手，此刻却要用来拥抱这样两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生命。

稳婆将清理干净、包裹妥当的小世子轩辕宸先抱到他面前，脸上堆着讨喜的笑容：“王爷，您抱抱小世子？”

轩辕夜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看着那襁褓中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那双酷似他的眉眼即使闭着也依稀可辨，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但手臂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面对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缓缓地、极其笨拙地伸出双手。他的动作慢得像是在分解招式，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谨慎。

“王爷，您得这样……一只手托住头颈，对，这里最要紧，小娃儿脖子软……另一只手托住屁股和腰……”稳婆在一旁小声地指导着。

轩辕夜依言照做，指尖触碰到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襁褓时，竟微微颤抖起来。他屏住呼吸，用自己所能控制的最轻的力道，将那个小小的、温热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成功了！

他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贯穿了他全身。小家伙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仿佛承载了他所有的希望与未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透过薄薄的襁褓，传递到他的掌心，与他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成一个节奏。

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低头去看怀中的孩子，都生怕一点点角度的变化会让他不舒服。他就那样直挺挺地坐着，双臂维持着一个极其标准却略显滑稽的姿势，仿佛捧着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尊易碎的玉雕。

怀中的宸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怀抱的温暖与安全，小嘴巴咂摸了一下，睡得更加香甜。

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轩辕夜紧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那冷硬的眉眼柔和成了从未有过的形状。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深沉爱意与不知所措的茫然，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原来，抱着自己的骨肉，是这般感觉。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极轻极轻地，对着怀中的小家伙低语，声音沙哑而温柔：“宸儿……我是爹爹。”

仅仅是说出这两个字，都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幸福。

待他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怀抱儿子的感觉，稳婆又将小郡主轩辕瑾也抱了过来。

“王爷，您也抱抱小郡主吧？”

轩辕夜看着那个比哥哥更显秀气、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世界的小女儿，心尖又是一颤。

他犹豫了一下，试着调整姿势，想将儿子换到一只手上，空出另一只手来抱女儿。但他很快发现，这对他而言难度太高——他连抱着一个都生怕有闪失，更何况同时抱两个？

最终，他选择先将宸儿小心翼翼地交还给稳婆，然后，用比刚才更加慎重、更加轻柔的力道，将女儿瑾儿“捧”入了怀中。

女婴的身子似乎更加绵软，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她不像哥哥那样安静，在父亲怀里微微动了动，小拳头从襁褓里伸出来一点，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差点让轩辕夜惊得跳起来！他连忙收紧手臂（依旧是控制着力道），紧张地盯着女儿，直到她重新安静下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抱着女儿的感觉，与抱着儿子又有些不同。那份珍视与爱意一般无二，但心底深处，却莫名地生出一种更想要娇宠、更想要将世间所有美好都捧到她面前的感觉。

他就这样，轮流抱着儿子和女儿，像个得到了稀世珍宝的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也看不够。动作始终僵硬而小心，但那眼神中的温柔与光辉，却足以融化一切冰雪。

睡梦中的凤清音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轩辕夜那般小心翼翼抱着孩儿，如同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脸上带着傻气却又无比动人的温柔笑容。

她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唇角漾开一抹虚弱的、却幸福无比的微笑。

“傻样……”她轻声嗔道，声音里却满是甜蜜。

轩辕夜闻声抬头，看到她醒了，眼神一亮，像是献宝一般，轻轻将怀中的女儿往她那边示意了一下，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清音，你看，瑾儿在看我……”

那一刻，什么权倾朝野，什么战功赫赫，都比不上怀中这小小的重量，和眼前妻儿安然的身影。

这第一次抱孩子的经历，虽笨拙，虽小心翼翼，却是他人生中最珍贵、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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